天纵骄狂 第50节 (第4/5页)
夜如烟霭,丝丝缕缕盈满天野。舷窗前,微弱火光勾勒出一个怅然的身影,楚狂眺望着远方,神色惘然。
先前他虽与方惊愚嬉闹拌嘴,心里却一直沉甸甸的。念及方惊愚,竟觉他二人间似有骨肉系属一般,思之即痛入心脾。这时他想起自己已将方惊愚带出蓬莱,算是了却师父遗愿了,往后他又要因何而活?今后山长水遥,势必有许多人愿入白帝之子麾下,方惊愚再不需自己扶保。
若方惊愚再不需要他,他是不是已能赴往黄泉了?
楚狂眸光黯然。他苟活至今,只为教师父遗愿得遂,至于他本人,却是无一丝一毫欲存留世间的欲念的。像他这般污浊不堪之人,死了反倒教天地清净。活着尽是苦痛,他早已想寻死了。
他走出舱室,下了楼,望见雷泽营军士们正往给刀上油,摩拭刃面,有些军吏正在造弓,竹木为干,贴傅角筋。楚狂站着看了一会儿,想起师父也曾教过自己造弓的手艺,便摸了摸抱在怀里的骨弓繁弱。军士们见了他,热切地招呼,楚狂却随意应了几句,旋身走了。
哪儿都不见方惊愚,他漫无目的地上了甲板,只觉夜深风寒,溟海波涛起伏,沸腾一般。一个影子孤仃仃地在雨里站着,是那叫司晨的少女。
楚狂走上前去,也不说话,与她并肩立着,遥眺溟海。水浪一遍遍打过来,一遍遍地在他们面前粉身碎骨,千万点碎玉琼花数度迸溅。
那顽石一般的少女终是开口了。她冷冷地瞥一眼楚狂,说:“你们终于要走了?”
楚狂点头,“明日走。”
明日他们将在雷泽营军士的护送下启程前往青玉膏山。那与玉玦卫为敌、统摄瀛洲的仙山卫不在,青玉膏山守备日渐削弱,若有雷泽营相援,便能引起骚乱,引开守备军吏,教他们一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瀛洲门关。
司晨嘴角一扬,话里夹枪夹棒:“走罢,歇个脚便走罢,大名鼎鼎的‘阎摩罗王’也不过是救不得瀛洲的孬种。”
楚狂也笑,两眼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尤是那重瞳血一样的红,像凶戾的恶兽。他说:“我不喜欢你。”
“为何?因为我道出了你们的无能么?”
“因为你与我是同一般人,都是身无长物的孤兽,为了报仇能抛却一切。”
楚狂说,他转身离开,徒留司晨站在风雨里。
“瀛洲要靠你自己来救,就似报仇不能假旁人之手一样。”
翌日雨若绒毛,如烟如纱。一行人拾整罢了,郑得利带上骨片和盛药箧笥,其余人带好刀剑,前往大涡流中央的青玉膏山。
方惊愚见了楚狂,两人四目相接,神色里皆有说不出的怪异。最后是楚狂打破寂静,率先冷冷地叫一声: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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