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比尔的第四天 (第4/5页)
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袭上我的周身。如果父亲告诉我,一群野狼要在黑夜里把我拖出去吃掉,也不会让我感到更惊悚。
“可是,爸爸,这不是真的。塔格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来过维克罗,在一辆卡车上,我也从来没有在田地里或者别的地方听说过什么。”
“孩子,是真是假不是关键问题。听我说,我要亲自陪你去都柏林。他们现在有可能聚集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准备来抓你。你赶快把自己的几件衣服塞进袋子里,咱们必须赶上晚班大巴。”
这是一次不寻常的旅行。我们坐在维克罗郡的大巴上,膝盖顶着膝盖,大巴驶离基尔特根,颠颠簸簸地爬过一座又一座小山。
“这件事儿很麻烦。”父亲压低声音,好不让那些唠唠叨叨的老太婆、做工的男人,还有脸蛋像花朵一般鲜嫩的小孩子们听见。“咱们得特别足智多谋才能闯过这一关,”他说,“足智多谋。”他又念叨了一遍,似乎对我们算不算得上足智多谋没有把握。
“我很害怕,爸爸。会发生什么事儿?塔格被判处死刑,他该怎么办?”
到了那个节骨眼儿上,我还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对塔格的感觉。说什么爱情是纯粹的不经之谈,没人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不容置疑的。年轻人总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仿佛其中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就像在说起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跟修女提到“上帝”一样。塔格有一张清爽的面孔,整个人好像上上下下彻底刷洗过一遍,他的眼睛像两颗甘草糖那么讨人喜欢,瞳孔跟四分之一便士的硬币一样大小——这些感觉很难说是爱情。我坐上大巴,一时心惊胆战,禁不住悄悄抹眼泪,裸露的腿不时和父亲的腿相碰,父亲坐在我身边,绞尽脑汁,苦苦地思索着什么——这些情景依然鲜明生动地浮现在我的记忆里,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就算我不爱塔格,我也断然不希望死亡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不管是他还是我死于非命。当时,我心里产生了一个隐秘的念头,甚至连我自己也没有觉察到,我要把自己的命运和塔格、和他那双黑眼睛紧紧结合在一起。这个人命关天的突发事件让我深深体会到塔格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他和威利的友情就像藤蔓一样深深地勒进他的骨头里。他对自己有了一份新工作感到欢欣鼓舞,曾让我感到无比快乐。他身上有着科克郡人不同寻常的克制力,比方说在音乐厅里——他喜欢带我去看疯狂的木屐舞,听伤感的歌曲,每当我们两人挨得很近时,都在渴望着对方的身体,几乎消融在炽热的欲望中,这种时候他却表现出从没有过的沉静,仿佛在脑子里思忖着情欲这东西,怀着莫大的兴趣要探究一番,潜心悟出一个伟大的哲理!他没有疯狂地进入我的身体,其实他就算是放纵自己也无可厚非,因为我们已经订婚了。他那颗敏感、单纯的心,曾经经历过他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不忍睹的战争屠戮,后来,作为一个不伦不类的警察,又在经历新的骚乱场面和痛苦的绝望,这颗温雅的心,对我们彼此的欲望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克制和尊崇。我们都是天主教徒,而且属于一个古老的,已经消亡的类型,虽然备受情欲的煎熬,我们还是打算一直等到新婚之夜。当你和自己的情人紧挨着坐在一起时,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在火一般的欲望中消融。这种时候,你得吃点儿好东西,喝下好多好多水,才能让自己不被欲望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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