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5页)
“一般来说,死不了,”佩珀讲。
她出人意料地问到了点子上。
“不管怎么说,这病死不了人,”海伦说道。
“他的心就是一只旧鞋皮做的,”蕾切尔扔下鱼说道。可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自己也承认她从未问过他。
“一旦得了风湿恐怕就再也好不了啦。”他回答说,“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取决于天气,不过没多少人会考虑到。”
“我得问问他,”海伦说。
“你的风湿还没好?”海伦问道,她的嗓音低沉又性感。尽管用了漫不经心的口吻,城镇与大河的景象依然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着。
“上次我见你时,你正在买钢琴,”她继续说着。“你还记得吗——那架钢琴,阁楼上的那间屋子,还有那盆巨大的带刺植物?”
“有风。”他说着将大衣的领子竖起来。
“是啊,我姑妈说钢琴会穿过楼层砸下来,可到了她们那个年纪还害怕在晚上被杀了吗?”她问。
这名矮小男人弯折的腰就像被一道狂风刮过的树木。他悄悄走进来,向安布罗斯先生点头致意,和海伦握了握手。
“我前不久还收到贝茜姑妈的来信,”海伦说。“她担心你这样长久地坚持练琴会毁了你的胳膊。”
“我父亲叫我先开饭。”她解释着。“他正忙着和船员……你们认识佩珀先生吧?”
“前臂的肌肉而已——弄伤了后我就结不了婚了?”
“跟佩珀先生说一声,”蕾切尔向佣人吩咐道。这对夫妇随即在桌子的一侧落座,他们的外甥女则坐在了对面。
“她也没说的那么严重,”安布罗斯太太回道。
“你好吗,亲爱的。”安布罗斯先生开口道,他把额头向前凑去,接受她的亲吻。他的外甥女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他消瘦嶙峋的身形和他硕大的脑袋,以及那双明锐且纯真的眼睛。
“噢,不会——她当然不会这么说,”蕾切尔叹了口气说。
“噢,蕾切尔,你好!”她说道,上前握了握手。
海伦望着她。她一脸软弱缺乏坚定,只剩下一双死气沉沉的大眼睛带着疑问的目光。她不漂亮,原是因为她躲在屋里,缺失了血色与鲜明的轮廓。此外,她讲话支吾,更确切来说,她的词不达意更显得她不及她的同龄人。说话一向很随意的安布罗斯太太现在想道,她自然不会指望在船上的这三四个周期能和她产生亲密的感情,不过现在这个想法危险了。与和她年龄相仿的女人交往往往令她生厌,她猜和女孩子在一块儿或许更糟。她又瞟了蕾切尔一眼。没错!毫无疑问,她是如此优柔寡断、多愁善感。当你跟她说点什么时,对她产生的影响不会比拿根棍子打一下水的效果来得更久。女孩身上没有什么抓得住的东西——没有什么坚固、永久且令人满意地东西。威洛比说的是三周,还是四周来着?她试图回想。
还说着最后几个字时,女人已经站在了门廊那儿。她个子高挑,眼睛大大的,披着一条紫色的肩巾。安布罗斯太太浪漫又美丽。她或许没什么同情心,因为她的双眼目视前方,对看进眼里的东西总有考量。她的脸庞比希腊人的更具温度,也比一个寻常的英国美女更为粗犷。
然而,在这时,房门开了,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走进房内。他走上前,带着一种真诚热烈的情绪握了握海伦的手。这就是威洛比本人了,他是蕾切尔的父亲,海伦的姐夫。这么多肉本应该是长在一个大胖子身上的,然而他的骨架十分巨大,可人并不胖。他的脸架子也很大,从小小的五官与凹陷发亮的脸颊来看,这张脸更适应与肆虐的天气相抗衡,但是并不善于表达情感与情绪,或是对他们的情绪做出回应。
“在黑夜里要有人从这个楼梯上一头栽下去,”还有一个女人接上话,“准会摔死。”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他说道,“我俩都很高兴。”
二十四岁的蕾切尔·温雷丝走下楼梯,来到了她父亲船上的会客厅,站在那紧张地等候着她的舅舅和舅妈。首先,他们尽管亲缘深厚,可她却几乎记不得他们了;再者,他们是长辈;最后,作为她父亲的女儿,她必须得有所准备,要好好招待他们。她满心盼望着见到他们,就像一个文明人总会期待第一眼望见另一个文明人一样。尽管他的到来似乎让她身上也感到不自在——就像一只过紧的鞋子或是一扇漏风的窗。意料之外的是,她早已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正当她专心致志地将叉子和餐刀一丝不苟地摆齐时,她听见一个男人阴沉地开口道:
蕾切尔在她父亲的眼色下顺从地喃喃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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