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2/5页)
金基荣在画廊办公室里面休息。看过展厅的朋友们陆续围拢过来,有坐有立。我坐在金前辈身旁。
这段时间出了些变故,电话打不通了。
他负责的山沟小镇项目在视频中播放。他在乡村的廊台上握着老太太的手。想要建什么?面事务所。别建这种东西。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你希望建什么?给我建个澡堂吧。从早到晚在田里干活儿,浑身是汗,女人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老人浑身酸疼,也没个地方泡泡澡休息休息。好,我们一定建澡堂。你的话可信吗?当然了,一定会的。紧紧相握的两只手形成鲜明的对比,充满了屏幕。每天握笔的建筑师,手指细长;老太太的手皱巴巴的,像枯树枝。
联系上朴老师后,曾经有段时间我的心里很混乱。早已遗忘的从前突然浮现在眼前,清晰如昨。不,怎么会忘记呢,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走过的岁月。失去丈夫之后,我带着儿子走到今天,只要有空就记录往事。算日记,还是手记?写下这些小小的文字,对我来说既是安慰,又是批评,也是激励。无论如何总算熬过来了,一路过得很好。
殖民地时期,我们的建筑是对日本复制欧洲的不伦不类的近代作品进行复制。中央政府和首尔火车站都是如此。战争结束后,凄惨破碎的废墟上出现了用并不充足的建筑材料和资金修建的临时建筑,不到十年就要重新修建。房地产商修建的百姓住宅和贫民区制造了很多道路和胡同。生活条件稍微变好,逐渐出现了对传统进行重新诠释的混凝土加丹青模式。这个时期之前是属于前辈们的工作,下一代主要是拆迁重建和打造盒子式样的小区和水泥地丛林。为此我们付出的代价是把众多同胞驱赶到扭曲的欲望空间。所谓建筑,不是粉碎记忆,而是以记忆为背景对人们的生活进行细致的重组。在实现这个共同的梦想的路上,我们已经失败了很多次。
几个月前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朴老师突然再次走进我的生活。真奇怪。当我无意中得到消息,知道你在不远的地方演讲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接跑过去呢?我觉得遗憾,不过也很庆幸。从照片上看,你老了很多。在这点上我就很聪明。朴老师没看到我最近的样子,所以记忆中还是二十岁时那个美丽文静的车顺雅。
在展厅入口,我遇到了李永彬教授和建筑师张某、姜某。观众大多是学生、建筑界和文化界人士。有人认识金前辈,也有人根本不知他是谁。展品包括他的各种写生、素描、建筑设计草稿等,以及单独展示建筑模型的房间和图片视频资料室。他在视频中说: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给朴老师写这样一封信。也许是想向老朋友倾诉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吧,像讲从前的故事。想到几十年的岁月就这样飞快地流逝,我无力埋怨什么,可是我想对了解我的人倾诉,希望你理解我的心情。希望我的记录不会给朴老师添麻烦,不会让你感觉到压力。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借书,一起讨论名著,这一切都记忆犹新。和朴老师相处的日子是我宝贵的回忆,我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某个人的回忆,这算贪心吗?如果你不想看附件,可以直接删除。
说明会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年轻人率先站了起来。用书面形式发给我吧。他简短说完,就离开了。后来崔胜权好不容易把他叫回来,他小声说自己是从“大宅”来的这里。崔胜权约我吃午饭,我说还有别的聚会,也走了。我是准备参加金基荣前辈的回顾展开幕式。沿着来时路往回走,感觉自己好像逃出了另一个世界的隧道。一切都是梦。难道不是吗?尚未实现的欲望之梦在延续,呈现出现实般的实体,继而这个实体也变成梦流逝。原野上稀稀落落的钢筋水泥建筑物不再像从前那样,仿佛游戏机里的假想世界。
我打开附件。想象着她坐在电脑前一字一字写下自己的故事,我无可奈何地笑了。正如她说的那样,每次想起她的时候,我想到的都不是现在的车顺雅,而是二十岁的车顺雅。年过六旬的车顺雅,我实在无法想象。她说自己胖了,不好意思到演讲现场,我想她应该和大多数女人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福了吧。人们常说和初恋见面会后悔,不过彼此都老了,变得不成样子,即使见面,想到自己做过的事,也没有资格失望。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达谷,早已从地球上消失了,成为记忆中的标本。过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年轻人窃窃私语地提醒崔胜权。他立刻打开投影仪,朝着屏幕举起指示棒。屏幕上出现了我们办公室制作的总体规划和鸟瞰图。他谈了会儿韩流,韩国流行音乐、电视剧和电影等大众艺术席卷亚洲乃至全世界,因此有必要建立能够成为文化资讯生产基地的中心。这话已经听了好多年,不过大家还是强忍着听了下去。仅凭生产基地,很难长期维持创意性的工作,所以需要大型购物中心、酒店、餐厅等附属设施来提高场地的利用价值。首先,电影和电视剧摄影棚可以展示实际拍摄现场,音乐、美术、影像等各行各业的文化艺术人士的工作室也应该公开。作为大规模娱乐室的水疗和奥特莱斯卖场可以安排在地上和地下,这些都以图片形式进行展示。随后还展示了穹顶式演出大厅和剧场。他说目前仁川机场每年有数百万人次的换乘乘客,因此提出了针对这部分客户的短期观光计划。我们还提到了首尔西部地区,从密集的服装到电子产品,退货产品和库存产品的仓库数量,有理有据地提出了综合奥特莱斯的可能性。图纸就是把这些意图加以综合和细分的产物。
我的父亲和母亲年龄相差十五岁。父亲独自去釜山避难的时候是三十五岁,母亲刚刚二十岁。父亲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是难民,其实是被抓去做义军,后来成了俘虏,关进巨济岛的收容所。不知道是站对了队,还是站错了队,他被划为反共俘虏,获得释放。有一天,他穿着破烂的军装,出现在外公和外婆居住的影岛压面厂,询问可不可以在这里工作。影岛压面厂本来属于日本人,老板离开时转让给了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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