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和欲望的颜色 (第4/5页)
二〇二一年三月三十一日,坂本龙一的“观音听时”展览在北京开幕,母亲患癌症正在上海住院,我又即将奔赴重庆拍摄《忠犬八公》,就错过了。六月的时候,我接到木木美术馆的来信,跟我说,坂本龙一想把他珍藏的一张他与我在《末代皇帝》现场的合影用在画册中,希望得到我的许可。
陈川在一本画册中这样回忆过他初到美国的感受:
二〇二一年十月,我从美国回上海看望母亲,在隔离酒店收到了坂本龙一的画册。看完后我给他发了邮件。
萨夏问,你们在讲什么?我说,我们从前在中国的事情。她说,老师说我是黄种人,现在有同等权益,以前没有。她似乎对这事有些困惑。学校为什么在他们还毫无种族概念的时候,强硬地教他们种族政治,不能让他们在懵懂的童真中再待一会吗?我没有接她的话,说,你爸爸来美国的时候,带了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装满了他的油画、画册和书籍。她问,有多大?我说,里面可以舒舒服服装下你。她问陈川,那么大的箱子你怎么带?可是他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离开上海那天是怎么去的机场。那只又重又大的木箱,既上不去公共汽车,也上不去脚踏车,唯一的可能性是从哪里借了黄鱼车(三轮平板车)骑过去的。陈川画了一张“黄鱼车”的样子给萨夏看。他说,到达美国后,木箱从超大行李出口出来,他实在搬不动,是海关人员帮着一起搬的,放到今天这是不可能的事。
亲爱的 Ryuichi:
不知道这是她娘教她的,还是后来姥姥教她的,也忘了她在什么情形下会唱这条顺口溜,也许是在家门口跟我小表妹高冲跳橡皮筋的时候?莲芬一定多次唱过,不然我和哥哥怎么会至今朗朗上口。
你好吗?
宝宝跑到田横头,一跤跌个大跟头……
我终于又回到国内,可惜没有赶上你的展览。在隔离期间我反复看了《观音听时》的画册,让我在单调狭隘的四壁中,有了宽广和奇妙的想象空间。
嫁给大块头,养个小毛头
我向你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阿姐来梳头,梳个芋芍头
陈冲
扁豆、蚕豆,电线木杆长豇豆
母亲走后的第二天,我在悲痛中接到坂本龙一的邮件,很短,他感谢了我给他写信,希望我一切都好,最后祝福我有一个“充满正能量的新年”。这几个字的真诚让我感触——他没有写“快乐的新年”——那时他正在与病魔痛苦地斗争。
大声喊着“小头来哉,长脚来哉”的莲芬,已经是个结实苗条、满面春风的大姑娘了。她爱一切新潮时髦的东西,穿皮夹克、喇叭裤,走进走出一阵风,只有一口顽固的乡音未变。
那以后我们没有联系。rskmt@kab.com不会再有收件人。
好久没有想到莲芬了,她曾经为我们家带来不少活力。初到我家时她大概只有十五六岁,面黄肌瘦,扎了两条又细又黄的小辫子,眼睛盯牢了脚前的地板。她娘跟姥姥家在溧阳好像有什么远亲关系,把她带到了上海。她娘几次三番说,莲芬开年就十七岁了,会烧饭、洗衣服,还会做针线活,很能干的。我至今记得她系着围裙,捏了一块抹布发愣的样子。姥姥说她家欠了不少债,所以要她出来挣钱,叫我领她去认菜场、米店、酱油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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