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 下部 第六章 (第4/5页)
我流着泪说:“谢谢你老金,这是高宽唯一的孩子。”
野夫问:“但肯定不会忘记你来去用了多少时间。”
他顿时蔫了,摇着头说:“好消息是没有,我是想让你心情好一点。”他安慰我说,“你要想开一点,争取尽快恢复健康。大海跟你说了吧,我们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你更要有一副好心情、好身体,不要沉浸在悲痛中,对孩子不好的。”
我说:“六七分钟吧。”
我说:“老金,看你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野夫说:“你开车大概比较慢。”
老金是第二天下午来探望我的,代表卢胖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到我家里来,他为我住处的奢华惊得目瞪口呆,见我第一句话就说:“这大概就是书里常说的金屋吧。”外面是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我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一只老式壁炉幽幽燃烧着。他就在壁炉旁坐下,刚坐定,就问我:“秦时光来过这儿吗?”“没有。”我说。“他要知道你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又这么久不让他来看看,也许早就气死了,哪需要我们浪费什么子弹。”说着,老金笑笑。
我说:“是的,我的司机回乡下去了,我很少自己开车,车技很差,那弄堂很窄,我开得很慢。还有一个,因为弄堂太窄,我要开到前面马路上才能掉头,所以时间久了一些,也许不止六七分钟,但也差不多吧。”
接下来两天,我是在水佐岗家中度过的。我病倒了,发高烧,喉咙肿痛得连口水都咽不下,浑身像一块烧红的铁,卧在床上也觉得身体是个累赘,又热又沉。单位里的人都以为我是被秦时光的死击垮了,我在反特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宣告了我对秦时光“至深的爱”,我的病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可以放心在家养病,老金也可以名正言顺来看望我。
野夫说:“你差不多也可以回医院去了。”
2
我说:“就是说,机关长还有问题,最后一个?”
我们错了吗?当时我们都认为我们没有错,但事后证明,我们还是错了。革命真的是太残酷了,你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视死如归,就是不能儿女情长,不能动感情,不能相信眼泪,不能听从亲情的召唤。阿宽,对不起,我错了……
他说:“不,没了,签个字吧,你要对你说的负责。”
金深水也不想。
我签了字即走。事后我知道,我一走,他便叫上马处长一起去弄堂里走了一圈,并找到理发店问了情况。这说明他确实是把我当作重要嫌疑对象,如果没有后来的“峰回路转”,这关卡我还真不一定能过得去,因为猴子一定会对我死缠烂打,老这么缠下去,谁知道会不会缠出事来呢。好在老金及时出场了,老金一出场,野夫便开始盯上了胖子。猴子看野夫盯上胖子,简直是不亦乐乎、忘乎所以了,也就放下了我。其实,这也可以作为我决定要咬胖子的理由之五。
二哥也不想。
老金是野夫从理发店回来后第一个被喊下去的,因为他是秦时光的头,有关我的几个目击证人问过后,成了首当其冲。下面是老金后来对我讲的——
说真的,虽然我觉得老金当代老A不妥,但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因为我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有别的办法。阿宽死了,从感情上说我真不想活了,真想随他而去,如果选择继续活下去,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二哥不同意,哪怕挨莫大的处分,哪怕是被毙了,我也会这么做。我知道,革命是残酷的,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做无情人。
说真的进门前我还真有点紧张,但怪得很,进去后,见了他,尤其是在沙发上坐下后,我的紧张感不见了,好像刚才的紧张是屁股造成的,屁股一沾了座位就踏实了。我们打过多次交道,他对我已经很熟悉,我坐定后他还先跟我寒暄了一下,问我家里好不好什么的。我心想好个屁,老婆儿子都被你们杀了。当然,我嘴上自然只能说好。他听了话锋一转,说:“但是单位的情况我想应该很不好吧,你的搭档遭人杀了。”我说:“是,真想不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好的一个人转眼不见了,心里真很不是滋味,夜里做的梦都是吓人巴煞的。”他说:“知道吗,凶手就在你们单位门口。那个裁缝铺里的瘸子!”猴子已经公开派人在盯,单位上下都知道,我就说:“听说了,我见过那人,整天坐在缝纫机前,出门两把拐杖拄得格格响,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谁想到居然是一个匪徒。”他问我:“平时他跟秦时光有接触吗?”
他说:“老金十分同意!”
“很少。”我说,“如果有也就是洗个衣帽什么的。”
我说:“老金是同意的?”
“你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恩怨吗?”
二哥说:“他不高兴?我还生气呢,居然说出那种屁话。”
“应该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说:“就怕他不高兴。”
“所以嘛,他凭什么要杀他,真正要杀他的人在这院子里!”
他说:“是的,这家伙不通人情!”看看我,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昨天我把高宽尸体运上山后,就打电话让老G迅速给上级发电报,通报情况,请求指示。上级明确指示暂时由我接任老A,全权负责下一步工作。我首先想到的是你身上的孩子怎么办,高宽牺牲了,我个人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可我是你的亲哥,按组织纪律我要避亲避嫌,最好不要由我来下这个决定,所以我马上考虑由谁来当代老A。按理老D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当代老A的人必须要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老D会同意吗?昨天下午我征求他意见,他不同意。他说这是老A生前的决定,我们要尊重他,屁话!不同意,对不起,你就靠边站,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确,不可商量的。”
“我也……这么想。”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们秦处长真是太冤了,其实……怎么说呢,我真……不想放过凶手。机关长说得对,凶手肯定就在我们身边……我……希望机关长这次好好调查一下,一定可以查出来的。”
我听出了意思,问他:“老D不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
“那你们要支持啊,你们要说实话,要给我提供线索。你是秦时光身边的人,我觉得你应该了解一些情况吧,比如他在单位有没有什么仇人。”
他说:“那就只有这么定,金深水是代老A。”
“仇人谈不上,但是……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我说:“当然,这是老A唯一的孩子,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
“说,有什么都要说!”
二哥看着我,严肃地问我:“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吗?”
我当然不能马上说,我装得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闪烁其辞,磨蹭了好久,逼得他发了火,我才迫于无奈地说:“我不想做恶人,但……人在做,天在看,我想最后机关长一定能……抓到他,我就……说了吧。”我报出卢胖子的名字,看他反应。他的反应不冷不热,我马上退回来说:“也许我是多疑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想说又不敢的原因,因为我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只是……根据情况分析出来的。”
我坚决说:“二哥,这不行,阿宽不在了,你又经常出门,今后我们更要团结大家,你这样安排容易引起误会,给我们工作带来麻烦。老金是个好人,又是新同志,他不会计较这些的,我建议还是由老D来担任代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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