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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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鹄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这……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惠子，我妻子……她是日本人，他父亲不同意我们结婚。”

老钱讨了一句谢，顺势迫问：“还是回答我的问题吧，鬼子为什么要追杀你？”

老钱抽一口烟，摇着头说：“你是说你的老丈人为了阻止你们的婚姻，派人杀你？嘿，这才是无稽之谈，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什么不在美国杀你，非要等你回国杀你？”

老钱也点了烟，照旧呵呵笑道：“这倒是凑巧，我们去客栈找你，他们也去了。就在等你回来的过程中，我凭直觉感觉他们不对头，身上带着枪。你命大啊，不感谢我难道还怀疑我不成？”

“因为……美国……他们没有人……中国，现在到处都是鬼子……”陈家鹄对自己说的依旧没有把握。

陈家鹄点了烟，冷笑道：“你不但知道我，还知道鬼子要在什么时候杀我。”

“对，中国现在到处都是鬼子，所以现在所有的中国人都在抗击日寇，包括你，回国也是来参加中华民族伟大的抗日战争的，是吧？”老钱自问自答，“不过，国外回来抗日的志士仁人多着呢，何止你一人，为什么鬼子非要追杀你？你想过没有？”

老钱不假思索地回答：“这还不容易，你从美国出发，一路上走了将近两个月，几千人同坐一条船，你用的又是实名护照，要摸清你的行踪有什么难的，鬼子不是照样找到你了嘛。”

“我不知道。”

陈家鹄拔一支给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知道，因为你曾经是炎武次二的弟子。”

陈家鹄掏出自己的烟，是美国的骆驼牌。老钱看了稀奇，“哟，洋烟？给我一支吧，让我开开洋荤。”讨烟和敬烟是一回事，想拉近双方关系，顺利往下聊。

“这能说明什么？”

“你抽烟的，我知道。”老钱拉起他的手，“你看，这是抽烟人的手。抽一支吧，静一静心，我们好好聊聊。”

“日本现代军事密码学有半壁江山是你的导师创建的，鬼子担心你回国来从事破译工作，由你破译导师的密码也许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抽烟。”

“荒唐！”陈家鹄又激动起来，“我对密码一窍不通。”

“那你说是他们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对方以退为攻，客气地拉他坐下，还给他递烟，乐呵呵的。但他的本色不是乐呵呵的，笑得有点笨拙，有点用力过头。

“这不是事实。”

“当然不是！”陈家鹄提高声音，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满。看来他是生气了。

“这就是事实！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你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不是吗？”

老钱觉得该满足他的好奇心了，否则可能要不欢而散，“知道八路军吗？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

“无稽之谈。”陈家鹄沉下脸，不知为了掩饰，还是生气。

“听说过，是共产党的部队。”

“因为你是破译界的一匹黑马，曾经破译过美国密电码。”

“其实刚才进门时你没注意，有牌子的，可能是天黑的缘故吧。”

“我也觉得奇怪，”陈家鹄迟疑地看着他，“鬼子干吗要杀我？”

牌子没有挂在院门口，而在这栋办公楼的门口，不显眼，但确实有，一块长条形木牌子，上面写着“中国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办事处”。

“没名鬼子为什么要杀你？”

“这是中国共产党在国民党辖区建立的公开办事机构。”老钱对陈家鹄介绍道，“现在共产党和国民党是一家人，兄弟，都以抗击日寇为己任。你有心报国，放弃在美国优越的生活条件，回国来参加抗日战争，精神可嘉，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有志之士。”

“我哪有什么名……”

“你希望我参加八路军？”

“怎么不可能，你是名人哪。”

“现在国内很多进步人士都在奔赴延安。”

“怎么可能？”

“你希望我去延安？”

“久闻大名。”

“对。”老钱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你准备去重庆，但我个人认为延安更适合你，你去了一定可以大干一番事业的。”

“你认识我？”陈家鹄觉得他的手比声音还要粗糙。

陈家鹄站起来，走开去，对着墙壁问：“去干吗？破译密码？”

“知道，陈家鹄，”老钱握住他的手，抢断他的话，“鸿鹄之志的鹄。”

老钱跟着也起了身，走到陈家鹄跟前，言之凿凿，“对，破译日军密码，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八路军已经在华北开辟抗日战场，每天都在与日本鬼子正面交战。”

“你好，我姓陈……”陈家鹄礼节性地伸出手。

陈家鹄看着他，无语。

老钱叫钱大军，年近五十，但身板还是蛮结实，黑面孔，圆眼睛，声音粗粗粝粝的，像喉管里有异物。大约是职业习惯，他出门在外总是戴一顶毡帽，即使在夜里。毡帽是黑的，帽檐压得跟眉头一样，黑和黑黏在一起，使他的面容变得模糊、混乱。

老钱继续说道：“你一定行的，我们需要你。”

“来，认识一下，我姓钱，”中年男子一进办公室，就自我介绍，“我年龄比你大得多，你就喊我老钱吧。”

陈家鹄沉思一会，“可是……这……太突然了吧？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容我想一想好吗？”

中年男子抢先说道，声音轻松爽朗，意味着已经脱险，“放心，我们就在这楼里。”同时接过陈家鹄手上的箱子，塞给小伙子。

“当然可以。”老钱笑道。陈家鹄的态度让他有几分意外，但他还是爽快地告诉他，“不但要自己想，还要跟你的漂亮太太商量商量，好好商量商量，那里的生活条件肯定比重庆艰苦。但以我之见，与重庆相比，延安会更安全。现在鬼子正在围攻武汉，鬼子叫嚣下个月一定要拿下武汉，即使没这么快，但也不会太久，估计坚持不到年底的。武汉一失守，重庆就是前线了。国民政府已将重庆定为陪都，现在大小机关都开始往那里撤，同时也混进去了不少日本特务和汉奸。现在敌人一心想追杀你，我觉得你去重庆很不安全。”

惠子不安地看看他，又看看丈夫，喊：“家鹄……”

“延安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