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尽头 (第5/5页)
我愣住了。
在多次企图交谈失败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我。
她得意地笑了:“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听不懂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得太快,死得太快。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化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
她曾经是个很好的教师,后来突然就变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蹲在石头或者花草前仔细研究,有时候甚至趴在那里低声地嘀咕——对着当时她面对的任何东西,也许是石头,也许是棵树,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如此执着,好几年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自己认真做那些事儿,老公孩子都急疯了她也无视。
我目瞪口呆。
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当然,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也没把握能治好那个患者,但是我需要她的认同才能了解她的视角、她的世界观。
她轻松地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有没有看人类像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地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地看起来。
我已经不觉得好笑了。
我不再假装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后来有那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
这是我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好笑吗?
石头那漫长的生命,在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
有那么一个精神病人,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穿一身黑雨衣,举着一把花雨伞蹲在院子里潮湿黑暗的角落,就那么蹲着,一天一天地不动。架走他他也不挣扎,不过一旦有机会还穿着那身行头打着花雨伞原位蹲回去,那是相当地执着。很多精神病医师和专家都来看过,折腾几天连句回答都没有。于是大家都放弃了,说那个精神病人没救了。有天一个心理学专家去了,他不问什么,只是穿的和病人一样,也打了一把花雨伞跟他蹲在一起,每天都是。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终于有一天,那个病人主动开口了,他悄悄地往心理专家那里凑了凑,低声问:“你也是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