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作品中的自嘲的乌托邦 (第5/5页)
不知怎么,我忍不住要将刘医生访问县城的那段情节读作残雪的文学实践的一个丰富的寓言。有一本很特殊的气功杂志在那小城里出版。它的总编辑是前鞋匠胡瓜,协助他的仅仅有一位兼职美术编辑和一只调皮的猴子。《气功探秘》这本杂志的读者群不大,但覆盖面很广,而且都是素质很好的读者。这些读者有的住在附近,有的是这个地区的,有的是国内的,还有不少读者是国外的。按故事的情节所解释的典型的,或者说理想的读者,不是一位博学的学究,而是一位自学的乡巴佬,用他的微薄的低保养老金来买一本“精神食粮”的孤寡老人。刘医生就是寄了一篇论文给这个杂志社,总编辑称他的论文有令人感兴趣的“理论上的进取心”。
无论我们设想在我们被引进实际的情节之前,已经发生过了多少和什么样的激动人心的人间喜剧,故事的展现却总好像是在我们注意到它的那一瞬间它才刚刚开始。只有当幕布终于被拉开,或故事的第一个句子,第一段或第一页被恰当的读者(也可说是我自己)所攻击、所包围、所消费时,故事才真正开始了。
将残雪的第一部长篇中X女士写给昔日当局的越来越不可理解的申请,与《新世纪爱情故事》中设想的高尚而谦卑的读者作个比较,也许这向我们暗示了作者的审慎,还有她对阅读与写作之间的关系的看法。
亚里士多德是这样说的,刘勰也是这样宣称的。
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就是:刘医生是一位专攻镇痛和草药镇痛剂的乡村医生。他很不愿意施行手术或让病人服用常规抗生素。他自己的最高医学“乌托邦”理想是让这些仁慈的草药在病人体内扎根,待在那里缓解疼痛。
不论所涉及的是戏剧还是叙事文学,我们几乎都是不假思索地将那些具有一个明明白白的、有必然性的,并且又是无可争辩的开头的作品认作和鉴定为艺术的理想化作品。
2015年7月17日写于斯德哥尔摩
柳闻/译
作者系瑞典国家电台首席文化记者,著名文学批评家
夏谷(Goran Sommardal)/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