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夜晚 (第5/5页)
“一位你们那里的神秘论者。他在什么地方写过,我记不得了。有朝一日是否有人去找这部手稿,也未见得。唯一有用的那些真理,就是那些要被扔掉的工具。”
“你一直在等待第七声号,是不是?现在你听听那声音在说什么:七雷所说的,你要封上,不可写出来。你拿着吃尽了,便叫你肚子发苦,然而在你口中要甜如蜜。你没看见吗?现在我把不该说出的都封在嘴里了,我要把它带到坟墓里去。”
“您没有什么可以自责的,您已经尽心尽力了。”
威廉出神地望着他,好像没有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一切。而后,他惊醒过来,探身向前,叫喊道:“你干什么?”豪尔赫咧嘴一笑,露出没有血色的牙床,同时一缕浅黄色的唾液从他苍白的嘴唇流到下颌灰白而稀疏的短须上。
“我是尽了个人之所能,但那是微不足道的。要接受宇宙无序这种概念是很难的,因为这会冒犯上帝的自由意志和他的无所不能。如此,上帝的自由便是对,我们责罚,或者至少也是责罚我们的傲慢。”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开始用他苍白干枯的双手,将那本书柔软的纸页慢慢撕成一条条一块块碎片,一点点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就像是在吃圣饼,像是要把这变成自己的肉。
我大胆说出了一句神学的结论,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然而,一个必然存在的人怎么能够存在于完全被‘可能’充斥的环境之中呢?上帝和宇宙原始的混沌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别呢?认定上帝绝对的万能,以及他对选择的绝对自由,不就等于表明上帝的不存在吗?”
“没有白死,”豪尔赫说道,“也许死的人太多了。至少向你提供了一个证据,证明这本书是该诅咒的,这个证据你得到了。然而他们是不应该白死的。为了不让他们白死,再死一个人也不算多。”
威廉看了看我,脸部的线条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说道:“要是一位学者对你的问题给予肯定回答的话,那么他就不能继续传授他的知识了。”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我问道,“倘若缺少真理本身的标准,就不再有可能传达知识了,或者说,您就不能传达您所知道的知识了,因为别人不会同意您这样做,是不是?”
“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威廉对他说,“现在都结束了,我找到了你,也找到了这本书,而别的人都是白白死掉了。”
这时候,宿舍的屋顶塌下来一大片,发出一声巨响,一团火星腾空掀起。一些在院子里乱走的绵羊和母山羊经过我们身边,发出骇人的哀号;一些仆人大声叫喊着成群结队地从我们身旁走过,差点儿踩着我们。
瞎眼老人默不作声。他摊开双手放在书上,仿佛是在抚摸书页,或是在铺平书页以便更好地阅读,或是想保护它免受猛禽的劫掠。
“这里太混乱了,”威廉说道,“不在地震中,上帝不在地震中。”
其间,发生了火灾,由于过多的美德,地狱之力占了上风。
<a href="#jzyy_0_255" id="jz_0_255">(1)</a>Falaride(约前570—前554),西西里岛阿格里琴托的暴君,传说他把敌人关在一个烧红的青铜制作的公牛里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