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 第69节 (第4/5页)
“妹妹这些年跟着陛下读书,可曾读过《左传》吗?《左传》第一篇,便是《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明知其弟有反心却故意纵容,等其起兵造反时才出兵讨伐,言其‘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举必中的同时又赢得天下声名。”
“陛下就是郑庄公,而潞王、荣哥儿便是共叔段,可笑的是他们以为自己占尽先机,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不过是棋盘上两粒微不足道的棋子,怎赢得过背后那手段老辣、心机深沉的操棋之人。”
她看向婉瑛,眼中透着悲悯。
“我从前的确不喜欢你,但事到如今,我只可怜你。你不过是他股掌之中的玩物,同我们这些人,没有任何分别。”
“自古情债难偿,恩怨难泯,是非因果,对对错错,早已说不清。可妹妹你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若非是你,荣哥儿不会一步步地落入他的算计,到如今沦为乱臣贼子,引颈待戮,我们靖国公府也不会卷入谋反案,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对你情根深种又如何,凭什么要别人为他的爱付出代价?荣哥儿何辜,靖国公府满门又有何辜?妹妹说你已还清,我却觉得,你欠我们萧家实在良多。”
最后,萧云漪抱着怀中手炉,静静看着她道:“你问我为何等到今日才说,实话告诉你,我不久于人世,你求不求情,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你就当是我这个将死之人,如鲠在喉多年,不得不趁咽气之前一吐为快罢。”
婉瑛走了,是哭着走的,看着她挺着偌大的肚子,被侍女搀扶着,在雪地里踉踉跄跄离开的样子,其实是有些可怜的,但深宫之中,有哪个女人不可怜呢?
素若过来为她系上披风,萧云漪摸了摸她额头上的伤,柔声问:“疼吗?”
素若摇摇头:“不疼。”
萧云漪便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素若,咱们就不回宫了罢?”
素若一愣:“娘娘……”
萧云漪放目远眺,唇畔含着浅笑:“你看这漫山遍野的梅花,多美啊。”
西岭遍植白梅,凛冬时节,寒梅怒放,点缀在这冰天雪地,琉璃世界。
萧云漪想起那一年,她还未出阁,跟几个相好的姐妹出门踏青游玩,正是三月暮春时节,草长莺飞,山花烂漫,大家手挽着手,爬山登高,整座山头都是她们的欢声笑语。
此后数年,再没有过这样轻松愉悦的时光。
她是靖国公府嫡长女,然后是萧氏贵妃,最后才是她自己,这一生,尽为家族二字所累,在宫里这么些年,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唯恐行差踏错,连累家里,凡事都是思索再三了又思索再三,殚精竭虑地过了一辈子,仔细想来,竟从未为自己痛痛快快活过一场。
所以为什么要进宫呢?
她也是名门世家的小姐,自小养在深闺,受诗书礼仪教化,知书达礼,蕙质兰心,她本来也可以嫁给一个温柔忠厚、敬她爱她的夫君,与他一生一世,琴瑟和鸣,而不是沦为别的女人的陪衬,在这深宫里寂寥一生。
萧云漪双眸轻阖,深深吸一口气,她闻到了这一生不曾闻过的、最清冽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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