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 第180节 (第3/5页)
一曲丝竹声方止,鼓点声又起,很快,那扇形边窗上映出一道清晰的人影来,隐约是名持剑而立的少年,脚步轻缓、身形矫健,他踏着鼓点而来,又将那鼓点细细密密揉进手中挥舞的长剑中,利剑破空的声音正好暗合鼓点节拍,又渐急渐嘈、反客为主,以剑鸣引领鼓声,虽只是以剑做舞,却隐隐透出几分鹰击于空、鱼跃龙门的气势来。
不知为何,早前在悬鱼矶远眺那些江湖新秀争夺玉剑时,秦九叶只觉乏味,此刻隔着纱縠见一无名少年舞剑却看得有些入神。不知不觉间,那窗上映出的人影渐乱,船中喧闹的宾客声却渐渐止息。
终于,那少年一曲舞毕、停止了动作,垂首立在原地,好似皮影戏台上突然断了线的影人,等待提线之人的发落。
舞剑的人不动了,宾客席间却有了动静,只见一道影子缓缓站起身来,似是醉得厉害,摇摇晃晃向那舞剑的少年走去。
他离近了那少年,用有些不满的声音不知说了些什么,下一刻突然暴起,出鞘的长剑好似长蛇口中的毒牙,瞬间贯穿了那少年的身体,而那后者手中明明握着剑,此刻却只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任那疯狂的人影将他砍翻在地。
飞溅而出的鲜血落在那扇形边窗上,犹如朵朵红梅在扇面上无声绽放。
秦九叶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望见的这一幕。她的喉咙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令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努力转动眼珠,将视线转向那画舫周遭的湖面。
然而一切都还是先前的样子。红烛灯影没有乱上分毫,铃音鼓乐不曾停歇片刻。
夜还很长,欢愉还未享尽,没有人留意到这花船上发生的一幕,亦或者早有人觉察,却已见怪不怪、视若无睹,一个瞬目的工夫,便能将这一幕彻彻底底抛在了脑后,就像与那些身残的伶人、乐师、船娘擦身而过一样。
秦九叶眨眨眼,仿佛是为了确认此刻这世间是否只她一人看到了那窗上的点点鲜红。
她不知眨了几次眼,那些红色仍在原处。只是没过多久,一队小厮婢女自窗边一闪而过,下一刻,那扇形边窗旁的纱縠已被取下,窗后朦胧的影子们纷纷显出原形来。
那些端坐席间之人衣着是那样讲究得体,神情是那样坦然松弛,一眼望去甚至可以称得上和善愉悦,平日若在街头集市上迎面相遇,兴许还会笑着与之点头问好。没有人能想得到,那其中就藏着一个杀人没有太多缘由、视人命为草芥的凶徒。
亦或者,他们个个都是凶徒。
半遮半掩的屏障落下的一刻,他们的身份会短暂暴露在这晦暗夜色中,然而只需拖走尸体、换上新纱,都无需等到太阳升起,便再无人记得他们的真面目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十数婢女小厮已提着木桶与毛刷鱼贯而入,几桶湖水冲刷而下,那些溅落在地面上的血迹顷刻间便淡去了,然而隔着数丈之远,秦九叶却觉得自己仿佛能清晰闻到那艘精美画舫上弥漫的腥冷气味。
主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要做什么,沦为宴客时的玩物、泄愤时的靶子、代人受过替罪的傀儡……
丁渺的话冷不丁地在脑海中响起,秦九叶蓦地退了半步。
所以他也曾在那样一艘花船上吗?是跟随主人赴宴的随从,还是东家设宴中的一环?
一个人若经历过那样不堪的过往,灵魂究竟会扭曲成何种形状,有生之年又是否能恢复原本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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