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 第252节 (第4/5页)
那是他随父亲迁往九皋的第三年。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但依旧不喜欢那个空旷寂寥的府院,从搬来的第一天就不喜欢。
阴郁的父亲和病重的母亲使得那处庭院显得更加压抑,入夏后湿热的空气常常令他感到窒息,但他不敢在幼弟面前表现出分毫,生怕触动对方那敏感脆弱的心神、引来一场久久不能平息的哭闹。
再后来,母亲已经病得很重,柳管事外出寻药,常常不见人影。入夏后的龙枢洪水滔天,父亲接连三月驻扎在九皋城外监督筑堤治水之事,府上的教书先生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教起书来能把自己念瞌睡了,他常常一日课毕、转过头去,才发现弟弟早已不见人影、独自溜出府去。
弟弟自小跟在母亲身边,没有经受过所谓大家族的严格规训,喜欢在那如雀肠般细小繁杂的九皋城街巷钻来钻去,而他从来不敢逾矩半步,守着自己长子的身份,就立在后巷那条泥泞小路等他归来。
他还记得,那是九皋漫长夏日中最平凡不过的一天。
大雨来袭前的空气凝滞湿重,他那六岁的弟弟同教书先生再次闹了脾气,被打了手板后竟独自逃出城去,怀玉婶见天色不好,亲自带人出城去寻,临行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了他三遍: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擅自打开母亲的院门,她会在日落前尽快赶回来。
然而怀玉婶终究还是没有赶回来。
那天午后不久,黑云便从远方飘来、迅速集结,在整座九皋城上空织起一片水做的厚重帘幕来,狂风骤雨肆虐整夜,将所有声音搅碎在天地间。
他独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案前,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策论,字在笔尖流走,心间却没有留下点墨。他眼前时而是决堤的河坝、时而是横尸荒野的弟弟、时而是失去全部至亲独守空宅的自己。
终于,天亮了,风雨也渐渐停息。
他颤抖着放下笔,又在房间中枯等了片刻,随即终于做出决定,趁着守夜的小厮打瞌睡,独自向后院走去。
风雨吹落了他邱家长子的骄傲。在这个令人不安彷徨的早晨,他只想去见母亲,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也好。
雨后的庭院静悄悄,一把巨大的铜锁挂在院门上,似是石怀玉无声的警告。
他犹豫了,但却在转身前一刻,无意间瞥见了院子里那棵断了树冠的血榉树。
那树怎会断了一截?是昨夜遭到雷击还是被风吹断了?断裂的树干是否砸坏了屋顶、伤到了母亲?
他慌了,第一反应不是去叫人,而是搬来藏在附近的木梯。
那是他和弟弟扒房檐、看燕窝时的木梯,架在后院院墙外刚好冒出一个头,他一步步踩着梯子爬上墙头,眼前是晃动的青石砖。
吱呀、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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