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加峰 (第5/5页)
加峰惊觉某处传来脚步声,急忙抬起头。
加峰冲着厨房大喊。男店员不耐烦地站起身,从架上拿出陌生品牌的瓶装啤酒,在吧台上一字排开。
有人在走廊上。脚步声从电梯不偏不倚地走向这间病房。办公室的看护可能是看加峰很久没走出来,前来查看状况。
“你倒是变成熟了,连客套话都说得这么溜。喂、老板,拿啤酒来。”
加峰正想悄悄整理菜绪凌乱的衣着,却吓得屏住呼吸。翻起的衣袜之间有两颗眼珠直盯着自己。腹部的脑瘤似乎醒来了。
“别害羞啦。一年不见,我很高兴能再和加峰大哥一起工作。”
“咪呀——”
加峰说着,斜眼看向一旁睡到流口水的矮小男人。
加峰伸手捂住脑瘤半开的嘴唇。侧腹冷汗直流。
“又不是我开的店。”
大多数人瘤病患者都会把一种金属零件镶进脑瘤的嘴里,称为“支架”。毕竟脑瘤随便开口说话,患者就没办法正常生活。他们会在脑瘤的上下牙龈打洞,穿过钢丝加以固定,不让脑瘤张开嘴。但是专门照护人瘤病患者的机构多半不会为病人装上支架,“heartful永町”也不例外。
仁太等加峰坐上吧台椅,开心地道贺。
脚步声马上就要抵达病房前方。月光映照着湿润的乳房,加峰的唾液隐隐闪烁光泽。被人看到这一幕可就百口莫辩了。加峰眼前忽然一阵黑。
“加峰大哥,店里隔了一年终于再度开业了呢。恭喜你。”
“打、打扰了——”
三坪大的小店铺里没有其他客人,一名东南亚外貌的五十几岁男人坐在厨房里,满脸通红地喝着烧酎。
“咪啊啊啊啊啊!”
仁太腼腆一笑。波波坐在仁太身旁,单手拿着酒杯,嘴里还打呼,似乎早就喝得醉醺醺。他的体型跟中学生差不多,桌子、椅子反而显得特别大号。
隔壁房突然响起极为凄厉的惨叫。
“我去做了植牙。请你别再揍掉我的牙了,这颗很贵。”
接着是门锁转开、打开房门的声响。看护似乎走进左边的三〇八号房。加峰按着脑瘤的嘴唇,同时用手帕擦去乳房上的唾液,合起衣襟盖上棉被。他这才小心翼翼松开手。脑瘤已经翻白眼昏厥,应该不会再出声。
“哇、门牙也复活了。”
“晚安,菜绪。”
“别一见面就这么说话,我看得到啦。”
加峰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正好看到看护走出三〇八号房。如加峰所料,上来查房的看护就是刚才那名戴着鼻屎鼻环的男人。
“你的发型还真猥亵。那样看得到前面才有鬼。”
“哟,要回去啦?”
吧台前的仁太马上起身鞠躬。仁太一年前还理着大平头,现在他却像是留了一头鸿喜菇。身后的衣架挂着一件看似高价的卡其色风衣。
“是啊。病人夜啼了?真辛苦。”
“啊、辛苦了。”
加峰故作从容地回答。
加峰远离路上的吵闹,松了口气,缩起身体抵挡十二月的寒风,继续前进。他看到一副装着黑板的画架,黑板写着“恶阻屋”。加峰拿出手机确认时间,转开黄铜门把。
“就是说啊。而且刘先生打太多次镇静剂,腋下简直跟藤壶没两样。你要看吗?很恶心喔。啊!你家的菜绪都很安静,很好照顾。刘先生的事就麻烦你保密了。”
十二月举办了圣诞灯光秀。路旁的榉树平时高雅地伸展枝叶,现在枝头却挂上大量绚烂夺目的灯饰,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一对对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女在街道上漫步,他们像是遵守服务业的待客礼仪,人人脸上都装出标准笑容。
男人炫耀似地说个不停,口沫横飞。加峰随口应了几声,急忙走进电梯,直接离开“heartful永町”。
迂远寺街道的喧闹令加峰皱起眉头,他转进大楼间的小巷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