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膨胀的尸体和瘪掉的尸体 (第3/5页)

“受害者并没有被拘禁的迹象，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吃下了十公斤的食物，说明他有绝不能忤逆凶手的理由。受害者可能向凶手借了钱，然后赖账不还了吧。”

青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秋叶强忍着将他拽进院内，把头按进洗手钵里的冲动，点点头说“好吧”。虽然对这家伙趁人之危非常不爽，但此刻已是腹背受敌的状况。

“是么。”

“七月一日早上，我去找一个从事自由职业的男人讨债。”

“我们只能认为小南是被人胁迫吃下了如此大量的食物。”

秋叶把事情的结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青森的双眼伴随着话题的深入越来越亮，最后简直像个面对着蛋糕的孩子。

大越摸了摸阿藤的肩膀，对秋叶报以亲切的笑容，而阿藤无视前辈继续说道：

“吼吼，太棒了。食物和性命，同时糟蹋不该糟蹋的东西，真教人印象深刻。猎奇就是践踏禁忌，从这起事件中可以感受到对全新猎奇性的渴望。看来何以跟凶手把酒言欢了。”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都冷静点——”

“不晓得为什么，案发前三天，一个讨债人在找其中一个受害者，凶手似乎想要构陷我。”

“你啥意思？”

“不，不是这样。真相大致已经清楚了。”

“我们并不是只怀疑下村先生。”

青森突然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开始转动变焦环。

“你们是在怀疑那个人吗？”

“那你快点告诉我。”

阿藤用难缠的语气说道。

“请等一下，拍摄马上就要结束了，在这段时间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下。 ”

“是下村诱导你发现尸体的吧？”

下午三点，秋叶戴上了平光镜，嘴里塞了脱脂棉，伪装成别人，造访了五百田被杀的“牟黑大绿地”。

“都是我倒霉。我去找下平……下村慎平讨债，他说他借了邻居三十万，我就去隔壁202室看了一眼，不知怎的就有一句尸体倒在那里。”

“唔。”一见秋叶，互目就转过脸硬憋着笑，“太厉害了，就像第一天求职的大学生一样。”

“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能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再跟我们说一遍吗？”

秋叶没有理会互目，直接爬上楼梯，穿过警示带进入301室。一个长得很像滨鼠的警察不知为何向秋叶敬了个礼，追上来的互目关上了门，呼地吐了一口气。

“八点在‘破门屋’喝酒，九点回的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谁了。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所以你想看什么？”

大越喝了口新组员端上来的廉价咖啡，开口问了这样的话。死亡时间已经确定了，大概是来再度确认不在场证明的吧。

秋叶没有回答，摘下眼镜看着大门。水泥地上有一双运动鞋和一双靴子，脚尖向外，想必都穿了很久。鞋底严重磨损，鞋跟处缺了一大块。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我想借用下厕所。”

秋叶给组长通了电话后，把两人请进了接待室。

他朝发现遗体的六叠间，打开一体式卫生间的门。霉迹斑斑的浴缸，满是水垢的洗脸槽，还有发黄的西式马桶。洗发水、霉菌和小便的味道交缠在一起。

浅黑色的皮肤配上有色镜片的眼镜，外加熊一样的庞大身躯，比黑帮还像黑帮的年轻警察名叫安藤，一脸担心地听着这话，看起来疲惫不堪的大叔名叫大越。发现尸体后，首先向秋叶问话的就是这个二人组。

秋叶打开马桶盖，拉动扳手，水卷起旋涡，流入了排水口——原以为是这样，可水只是越积越多，水位迅速上升。

“我想问几个问题。”

“呀，要满出来了。”

在发现尸体的两天后，八月三日，正当秋叶在赤麻组事务所的休息室里玩抽鬼牌的时候，刑警二人组找上门来了。

互目捏着鼻子拧巴着脸，水涨到里马桶边缘几厘米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

小南吃下如此巨量的什锦火锅的原因尚不得而知。暴食症患者的特征是手指上会出现催吐的老茧，胃酸使牙釉质溶解等，但尸体上并无这些特征。小南明明没有进食障碍，却不知一直吃下大量食物直至丧命。

“因为五百田是个大胃王啊，大概是屎拉得太多，把马桶堵住了吧。”

尸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然而胃袋里发现了相当于十公斤重量的食物。食材有鸡肉，猪肉，胡萝卜，白菜，蘑菇，蚬子等。小南似乎直至死亡之前一直在吃什锦火锅。他的胃从胸部一直膨胀到骨盆，食物从破裂的胃壁灌入腹腔，死因被认为是胃和肠道的坏死导致的血压下降。

虽然这样很不方便，但只要愿意，还可以在浴缸里小便，大便大概是在学校里解决的吧。

死亡时间再明确不过，是七月三十一日下午十点二分。秋叶等人是在八月一日上午十点多发现遗体的，也就是说他死后经过了约十二小时。之所以能以分钟为单位确定死亡时间，是因为左臂的智能手表记录了小南的脉搏。显示屏和表带上除了小南的指纹外再无其他，不存在第三者戴上手表伪造记录的可能。

秋叶给青森打了电话，报告了调查结果。

死者是小南侑人，二十二岁，鹿羽学园大学经济系大四学生，同学对他的评价大都是“安静”“老实”“没印象”，看来并非讴歌青春的的类型。已被安排毕业之后就去父亲经营的肉类批发公司工作。既没有打工也没有找工作。他参加了一个叫做娱乐研究会的社团，但是因为人际关系的纠纷，最近都没有露面。

“非常感谢，现在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根据之后牟黑日报报道的内容，以及在警方询问的时候得知的事实，总结如下——

话筒那头，传来了青森喜悦的声音。

虽然估计生前很瘦，可遗体的腹部却像临盆的孕妇一样鼓胀着。

5

“竟然会有这样的尸体。”

夜里十一点三十分，秋叶在走廊的暗处屏息静待着。

下平平站在一旁窥探着202号房，然后发出了“咿呀”的尖叫声。

警车停在了公寓前面，在年轻警察的目送下，目标人物出现了。大概是在警署接受讯问吧。拖到这个时候还是撕不下对方的伪装，看来这帮人全是窝囊废。

“啊？是的。”

电梯来了，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以“咯嗒”的开锁声为信号，秋叶从走廊里飞奔而出。

“你不是说他很瘦吗？”

“哇。”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仰倒的肢体浮现出来。黝黑的肌肤，戴着智能手表的手臂肿得像得了水痘一样。

秋叶按住对方的嘴和脖子，将其拖进房间，推到在门口的地板上，背着手锁上了门。

四叠半公寓沉没在黑暗之中，耳边只能听到蚊蚋飞行的声音。

“你运气太背了。”

秋叶按响了202 室的对讲机，没有应答。试着转动门把手，门在跟前打开了。恶臭愈来愈浓，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学生瞪向秋叶，一看到他胸口的刺青，表情就凝固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被黑帮袭击吧。对方永远也想象不到上面刺的是广播节目的LOGO。

他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最近好像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