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食之信条 (第3/5页)
“十一月七日,凌晨三点……十四分。”
不经意间环视了休息室时发现,所有的入院患者都在盯着我的脸看。连降下吊舱的擦窗小哥都往我这边瞧,简直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我赶紧闭上嘴巴,匆忙地离开了休息室。
今天是十一月五日,那就是后天。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的人是用屁眼来吃东西的,那么嘴里就不需要牙齿了。怪不得每个人的嘴巴都那么小,脸长得像鱼一样。
“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
少年把手伸向了我的脸。他(说话时)张开的嘴里,没有一颗牙齿。
春日部紧握着双手,满是青春痘的鼻子也泛起了潮红。
“你那是牙齿?”
6
一位少年坐着的轮椅撞到了我的点滴架。少年的脸像是山女鱼的幼鱼一般。我对着他谄笑时,少年却像看见怪物似的瞪大了眼睛。
天亮后的十一月六日,上午五点。北千住的充满小便臭味的公寓。
我的心情像是得了高烧一样,慌忙冲出了厕所。进入为入院的患者准备的休息室,那里有人在打电话,也有人在读着书,但大多数人在无所事事地晒着太阳。
春日部从被窝里突然起身,发出如同落水狗般的惨叫。
我假装在洗手的样子,偷偷瞥向大叔。他弓着身子,从凹陷的嘴唇里喷出了尿液。
“我做了个噩梦,拷问了一个美国风的糟老头子。”
在我站着发呆的时候,一个长得像翻车鱼的长脸大叔走进了厕所。他身着白衣,应该是医生吧。
他的脖颈上渗出大颗的汗水。春日部从昨晚起就一直兴奋不已。
代替习以为常的小便池的,是与胸平齐的半球形的陶瓷容器。用这个的话不踮起脚尖是没办法小便的。
“那并不是梦哦。”
我想去小便。我下了床,推着点滴架走出病房。凭着院内指示在走廊里前行,走入男厕所。(评论:以下有不适内容)
“啊,是啊。我终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看向枕旁的电子钟,现在是十一月二日、下午四点。我整整睡了一整天。
他一边挠着脸和胳膊,一边兴奋地自言自语。我被春日部的话不知怎的吸引住了,却说不出原因。
窗外的景色有几分眼熟。这里是池尻大桥站的北口,就在事务所附近的大学医院里。<a href="#zhu3" id="zw3"></a>
到两个世界重合为止,还有一天的时间。在返回原来的世界之前,我想找出杀害春香的犯人。我想再一次回到代代木公园站附近的犯罪现场。借来春日部的迷你面包车,沿着国道四号线向南行驶。一路上看见巡逻车或是警察的时候就一阵胃疼。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重新审视一下这起事件。因为我没有杀害春香,所以嫌疑人包括渡鹿野、鹤本和山根三人。
就这样,我失去了意识。
考虑到动机的话,最可疑的还是渡鹿野。渡鹿野想让患有重病的夏希出演AV。如果春香知道这件事的话,绝对会出手阻止。春香采取了不寻常的手段,因而渡鹿野愤起杀害了春香。这么想来十分合理。
着急忙慌地冲进厕所,结果没注意到有高度差。一脚踩空之后向前倒去,头顶撞到了洗手池上。
问题在于不在场证明。死亡推定时间是在十二点到十三点之间。而根据尸体肠胃里发现的关东煮的状态来看,推测春香的被害时间是在十二点四十五分至五十分之间。渡鹿野和鹤本两人在十二点到十三点之间,位于距离现场800m远的家庭餐厅里。渡鹿野除了在十二点二十五分的时候离席抽烟以外,其他时间一直在座位上。监控摄像头的回放也证实了他们的证言,两人的不在场证明如铁壁一般。
有种全身的血液在倒流的感觉,这感觉太糟糕了。
那剩下的就只有山根了。山根貌似在十二点半过后,在我之后离开了“Panbanysia”号,之后没有回集装箱内,而是在“Hokahoka Life”的周围打发时间。他虽然没有门卡,但是可以从我的兜里偷走,亦或是被春香引入箱内。但是作为凶器的带子上没有他的指纹。话说原本在拍摄开始的三十分钟前,他应该无法预见到自己会被邀来参与拍摄,很难想象这种男的会去杀害第一次见面的女优。
看起来我好像也转生到了某个异世界。是嘴巴和肛门调换、极其疯狂而异常的异世界。在这里,用屁股吃饭、用嘴巴拉屎是很自然的事情。
果然可疑的还是渡鹿野吧。那个男人伪造了不在场证明,让我背上了罪名不是吗?
我回想起了为了给企划出点子而读过的某本小说。一位高学历的处男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之后。不知为何转生到了剑与魔法的世界。主人公利用所拥有的物理学知识,不断地增加伙伴,最终和魔王进行对决。
正在思考的时候,已经能看到现场的十字路口了。黄色的警戒线把路肩的一角围了起来。五天前,“Panbanysia”号停在了相同的位置上。
现在,我所在的,不是我所出生的世界。
没有看到警察。我在50m开外处停下了面包车。
果然是这样。
鼓膜处响起了“唧唧”的耳鸣声。那个大妈停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要不是货车为了避开她把我撞飞了的话,我就不会穿越到这个异世界来。先不论能不能守护春香的事,本来就不应该碰上这样的麻烦事的呀。
“那当然,是屁股啦。”
等等,嫌疑人的话还有另一位。
大妈眨巴着眼睛,一副像是在回答幼童的问题一般的表情。
我没有杀害春香,但要是另一个“我”杀了她呢?
“别管那么多,快告诉我。”
两个世界里近乎所有的事态都是一致的,不过仍有些微的差别。另一边的枢木胡桃是默默无名的企划女优,而与之相对的,这边的枢木胡桃却是极具人气的个体女优。或许这个世界的“我”对春香抱有杀意,他在杀害春香之后引发了事故,我们俩的世界就此交换才发生这样的状况,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呀?”
我熄灭了引擎,背靠着座椅深呼吸着。
“是头?还是屁股?”
这个假说有问题。在被货车撞飞之后,我在十二点三十分见到了在休息室吃关东煮的春香。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春香还活着。要是在这之后另一个“我”杀害了春香的话,这边的世界就有两个我同时存在了。
大妈转过身子来,她和刚才那个河豚大妈很神似。
我和春日部的身体都被传送到了自己意识所属的世界。仅凭一边的肉体是不能传送到另一边去的,这一点和无花果先生的说明相一致。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另一个“我”必然穿越到另一边去了。我自身的存在,就是另一个“我”的不在场证明。
“你是用哪块儿开始进食的?”
我不禁蹙眉叹息。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了,偏偏就差那么一口气。
我在冲进“Hokahoka Life”之后,拍了拍站在咖啡机旁的大妈的肩。
不经意间看向后视镜,“Panbanysia”号的跟前停了一辆巡逻车,我慌忙重新戴好帽子。
按常识来说粪应该是从屁股里出来的,那为什么粪会从这个大叔的嘴里出来呢?春香也把魔芋丝塞进肛门里。这么说来,难道——
巡逻车的车门打开后,鰰警官和渡鹿野下了车。鰰警官拨开警戒线,渡鹿野则坐上了“Panbanysia”号的驾驶席。应该是证物搜集的调查结束,可以取回卡车了吧。渡鹿野调整驾驶席的座椅高度,启动引擎,往涉谷站方向开去。
从山根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呕吐物,而是粪。
正欲回到巡逻车上的鰰警官突然停下了脚步。柏油路面上,原本“Panbanysia”号的前轮位置处有一个棒状物掉落在那里。那是我在被撞飞之前,正在吃的串牛筋。这玩意应该是和我一起被撞飞后,滚落到轮胎和柏油路面中间了吧。
我下意识地看向树丛里。
鰰警官用手拿起那根串,发现上面干干净净的,就随手扔进了树丛里。随后便坐上巡逻车,掉头离去了。
山根一副决意要死的样子把我推开之后,低下了头,“呕呃呃”地叫着从嘴里吐出黑色的物体。
我回想起今天早上听到春日部的话的时候,不知怎的被吸引了的情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突然门被打开,山根从集装箱里奔了出来。额头上渗着汗水,看上去又要拉出来了。
我趴在方向盘上,凝视着没有“Panbanysia”号的十字路口。
“抱、抱歉!”
7
我离开“Panbanysia”号,弓着身子向人行道旁的树丛里吐了起来。肠管剧烈地蠕动着,胃液不断地向喉头涌了上来。
十一月七日,凌晨三点。距离两个世界重合,还有十四分钟。
天花板猛烈地摇晃着。不是地震,而是头晕了。身体像是着了火,从肚子里涌上一股呕吐感。果然是因为被撞了的缘故吗?
我在公寓的过道上等待着那一瞬间。考虑过用头撞墙以及闪现在汽车前被撞飞等多种方法后,还是认为按无花果先生所说的从二楼跳下来更为安全和稳妥。
春香怕是有极其疯癫的异常性癖好。虽然身为AV女优有些怪癖好也没什么的,但是把难得的美味塞到屁股里,再怎么说也,emmm,难道是想让(肠道里的)微生物进食的恶趣味吗?
春日部跑到公寓阴面的空地里小便去了。我有些镇静不下来,便在新闻网站上开始浏览枢木胡桃的报道。
我条件反射似的关上了门。如同偷窥了母亲和爱人的做爱现场一样,是出于动物的本能。
明天晚上,在惠比寿的live house会举办一个追悼会。内容包括拍摄花絮的展示,各界名人的悼词追忆,胡桃所在的偶像团体的live,以及顶级AV女优的豪华阵容活动等等。
春香正左手拿着塑料容器,右手拿着掰开的筷子,把魔芋丝塞到肛门里。
“真期待坐在暖和的坐便器上啊。”
像是在自慰或是背面骑乘位的中途一样,春香将两脚打开成M字型。比基尼褪到膝盖以下,那一块儿完全漏了出来。
春日部一边拉上裤链一边走上了台阶。毕竟便器的高度都齐胸了,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站着小便的。
我至死都忘不了眼前出现的这一幕。
看向手机,时间是三点十三分,还有一分钟。
“——”
“我还是留在这边的世界吧。”
这个男人注意到我曾经晕过去的事了吗?不对,比起帮我来说,他会更优先执行“把垃圾扔了”这句话吧。虽然很生气,但现在不是怼他的场合。我穿过摄影棚,打开休息室的门。
虽然像装作没什么大不了的的口气说出来,却还是失败了。春日部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大脑出现故障了一般疯狂地眨着眼睛。
山根抵着门,无言地把门卡递还给我。他的脸色相当差。
“为什么啊?难道说,你觉得这边的世界枢木胡桃要更幸福吗?”
“还我钥匙。”
“我只是想找出杀人犯罢了。在那之后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迟。”
我敲门数秒之后,门开了。
说实话,我仍不能打消对另一个“我”的怀疑才是真的。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话,另一个“我”在另一个世界很可能杀了人。转生之后还要被逼到穷途末路,真的是祸不单行。
手伸进口袋里,却没寻见门卡。一瞬间,我脸上没了血色,马上想到是借给了山根来着。
“这样啊,那就随你的便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右手的手背火辣辣地刺痛,休息室里应该有创可贴的吧。我拂去衣服下摆上的污垢,起身返回“Panbanysia”号。
春日部看着手表说道,然后从围栏探出身子,向前倾倒,以脑袋对着路面的姿势飞了出去。噗通,沉闷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手机,时间是十二点十八分。我晕过去了八分钟的样子。
与其说是脑震荡,更称得上是脖子都要摔断了的坠落方式,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跑下楼梯,去看趴着倒下的春日部的情况。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春日部依旧一动不动。
我用手撑起身子,扭了扭脖子扫视全身。被撞到的地方都没什么大碍,右手上的擦伤也不是很严重。驻停的其他行人也都见到我没事之后都各自走开了。
我战战巍巍地摸向他的脉搏。就在此时,鲜血和脑浆从一端喷涌而出,我从头到脚都沾满了体液。他的头盖骨裂开了。
“还好。”
春日部死了。是转生失败了吗?明明是按照无花果先生说的去做的,为什么会这样?
睁开眼睛,看到了大妈的脸。明明就是因为你的错,老子才被货车撞飞的,真是个天真无知的蠢货。但我却没有发现撞飞我的那辆货车。
我顿时泄了劲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嘴里飞进去的还温和的大脑碎片令我作呕。
“小哥,你还好吗?”
下午两点三十分。我造访了古利根川河岸的破旧公寓。
2
“颠颠庄”的二楼,201号室。狂按门铃也没有得到回应。他是单纯的不在家,还是连夜跑路了?用手机拨通了电话,薄薄的门板后传来了振动音。
在这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误入怎样一个可怕的异世界当中。
“你在家的吧?快出来!”
我闭上了眼睛,任凭身体被冲击着。
数秒后,听到“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
再怎么说AD都死了,拍摄应该会中止的吧。不对,如果是渡鹿野会因为身价提高而喜出望外,说不定还是会淡定地接着拍下去。算了,反正死都死了这些都无所谓了。
“Hey,calm down!今天不是还款日吧?”
要死了。一秒钟之前完全不会去想的事情,注意到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连回顾人生的时间都没有。
门开的同一时间,我拿着菜刀对准无花果的脸部划去。刀尖从右眼划过鼻子,一直到左侧的脸颊。皮肤瞬间被切开来。
从长椅上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伴着低沉的撞击声,身体被撞飞出去,在空中绘出一条抛物线后摔倒了柏油路上。
无花果退回房间,手伸向洗碗池的菜刀。我弯下腰,对着他的右脚踝横向一刀砍了过去。无花果发出沙哑的悲鸣声,像受伤的鸭子一样撞向了衣柜。
即使对她大叫,大妈也一动不动。货车在离她只有几米的时候打了方向盘,越过路牙向人行道驶来——向我这边袭来。
我走进201号室内,反手将门关上。
“喂,快跑啊!”
“你这家伙,居然骗了我们。”
我抬起头来,看到刚才那位大妈正停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抬头眺望着像肠子一样的云。一辆灰色的货车从数十米之外迫近而来。那个大妈,果然脑子里少根弦啊。
只有一种方法能解释春日部的死,那就是在他跳下的瞬间,两个世界其实并未重合,而强行往另一个世界穿越。最终他的意识也消亡殆尽,脑浆爆了出来。无花果在被拷问的时候告知了我们错误的时间。
(这时)听到了强烈的轰鸣声和“嘎嘎”的金属被轧断的声音。
“老夫有什么错,是你们违反约定在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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