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4/5页)
上楼回到公寓,我迅速换衣服,脱掉卡其裤和马球衫,还有鼓舞人心的运动鞋(just do it!),换上衬衫领带、灰色宽松长裤、有防滑胶底的黑鞋,以及双排扣外套,上头每个黄铜扣子都有浮雕的锚形纹样。这些扣子——其实还有搭配成套的袖扣,可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是以前一个跟我交往过一阵子的女人送给我的。她遇到了一个男人,嫁给他,搬到芝加哥郊区去了,上次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快生第二个孩子了。她送我的外套比我们的关系更持久,扣子又比外套更持久,丢掉那件衣服时我特意找裁缝把扣子拆下来了。这些扣子可能会比现在这件外套还更持久,而且没准我离开人世时扣子还好好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为好。
“他以前是我的朋友,罗登巴尔先生。”
我付了车钱,外加一块钱小费,然后迈克思和我都机械地微笑致意,然后互道晚安。为了逼真起见,我还想过要不要故意走得一跛一跛的,然后就决定见鬼去吧。我匆忙从门卫面前经过,走进公寓大厅。
“也是我的朋友。您是——?”
这个话题伴随着我们,一路畅通开到七十一街和西端大道的西北角。我曾想过让他等我一下,反正上一趟楼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我还得再搭出租车去市区的另一端,可是我受够了——我斜瞥了一眼仪表板右边的执照——迈克思·费德勒。
“坎德莫斯,雨果·坎德莫斯。”
“医生!”他叫道,然后把这段车程剩下来的时间都用来告诉我医学界出了什么问题,简直巨细靡遗。他们什么都不懂,根本不在乎你,造成的伤害比治愈的还要多,而且收费高得惊人,如果你的病情没有好转,他们就怪到你身上。“然后等你被他们搞得瞎了眼、缺胳膊断腿,就只能告他们了。你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律师!可这样结果更糟!”
“很荣幸能遇到埃博尔的朋友。”
“也不能怎么办。”我说,“医生是这么说的。”
“是我的荣幸,罗登巴尔先生。”我们握了手,他的手掌干燥,握得很有力,“我不该浪费时间。我有件工作想找你做,你我双方都能得利。风险极小,获利潜力极大,但主要问题在于时间。”他瞥了一眼开着的门,“我们能不能私下谈谈,不受打扰……”
“真可怕,这样年纪轻轻的。那你怎么办?”
埃博尔·克罗是个销赃人,我所知道的这行里面最顶尖的,是个诚实得无懈可击的人,却身处一个难得有人懂得“诚实”二字含义的行业里。埃博尔是个集中营幸存者,吃甜食的胃口大得惊人,热爱斯宾诺莎的作品。我一有机会就跟埃博尔做生意,从没后悔过,直到有一天他在河滨路的自家公寓被杀,凶手是——哎,别提了。我看到凶手并未逍遥法外,感到些许安慰,但这并不能让埃博尔起死回生。<a href="#zs8" id="zhu8"><sup>[8]</sup></a>
我是怎么卷入这个话题的?“这是创伤后遗症,”我说,“有年秋天我受了伤,从此就得了关节炎并发症。平常还好,偶尔才会发作。”
现在有个同是埃博尔朋友的人来找我,想跟我合作。
“我知道你在哪儿下车,可关节炎是哪儿来的呢?家族遗传的吗?”
我关了门,上好锁,在窗上挂了“五分钟后回来”的牌子,领着雨果·坎德莫斯进入后面的办公室。
“七十一街和西端大道的交叉口,”我说,“西北边的那个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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