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第66节 (第5/5页)
宋人还不知北京烤鸭的吃法,炙鸭是蒸熟以后再刷上明油,架在炭火上烤制成的,风味与北京烤鸭差了许多。自然也不会卷大葱黄瓜和荷叶饼,更不沾甜面酱。
但沈渺还是想吃烤鸭,便买了一只,预备回去自个做面饼、切葱丝和黄瓜丝,片了鸭子后,再把鸭架炸了,虽说比不上后世挂炉鸭那香得滴油的脆鸭皮和汁水鲜嫩的烤鸭肉,但应当也能算作平替了。
哎?想到这儿,不如她自个来做烤鸭呢!趁着贺待诏给她砌墙呢,让他顺手砌个挂鸭子的枣泥炉?否则嘴馋时吃不着那一口,多难受啊!北京烤鸭以前也叫挂炉鸭,得用圆肚收口像水缸似的的大炉子烤制,炉膛底部有风口、火道,可调节火候。
回头夜市主打烤鱼和蝲蛄,白日里售卖汤饼为主食,辅菜正好搞限量份数,不会喧宾夺主,又能多些选择,除了卤肉,还能上一道烤鸭!
而且烤鸭要卷饼,也算“饼”。反正店里都有“老燕州炸酱汤饼”了,怎么能少得了“老燕州烤鸭卷饼”?等到了冬日里,还得弄个“老燕州涮羊肉”呢!
可惜牛肉难得,牛下水好似也不常见,成本高,否则她不得再来个“老燕州爆肚儿?”那才也算把咱们燕州美食(沈渺果断排除豆汁了)都给薅明白了。
总之,沈渺愉快地原谅了自己那想吃一口烤鸭而砌炉子的心,迫不及待回去让贺待诏给她再起个大大圆圆的新炉子,不知他手头可有好的耐火砖,否则可砌不起来。
她的日子过得欣欣向荣的,有盼头有美食,但暂时安顿在汴京城郊二十里地陈桥镇客店的荣大郎一家子,却有些碰了壁了。
这陈桥镇便是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发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龙兴之地,因此这镇子也因此比旁处繁荣不少,不少官员都喜欢在这儿买上一间外宅,也好沾沾老官家的龙气啊!
但这些都与荣大郎无关。
他阴沉着脸,怀揣着被人掷在地上踩了好几脚的诗文策论,从陈桥镇郑家村里最大的一处宅子角门里走了出来,他牵走了拴在门边的驴,一路沉默地沿着田埂路往镇上走去,那耳边好似还在回响着郑氏那远房老伯公讥讽的声音:
“你这文章写得毫无灵气,用典都用不明白,还指望能得解试举人?你能中这秀才老夫都觉着惊讶呢!老夫虽退居官场多年,但还是看不惯你这样蝇营狗苟之人,你瞧瞧你写的什么东西?文载人心啊,你…你满脑子功名利禄,读书不为民,不为理!只是为了乌纱帽,你也配做读书人?滚!出去!仔细污了我的地!”
郑学谕在明州虽只是个八品学谕,但不少族人在京中为官,尤其有一位隔了好几房的伯父,曾官拜三品,只是因病痛乞了骸骨,隐居在陈桥镇。
但他门生故吏不少,今年秋闱,明州府主持解试的知州便曾是他的学生,荣大郎便想着带着妻子郑氏来走走门路,若是能叫这伯公送一封信去,那他还需要苦读至此吗?解试通过便能参加省试,他便算是一步登天了!
结果那病殃殃的老贼鸟张口闭口便是些理想大义,真是不识人间疾苦!荣大郎面色愈发狠毒,在心里直咒那郑伯公还是早早病死了当!自家族人的夫婿都不愿提拔,吝啬至极!
他一路气得见树踹树,见石踢石,直到进了陈桥镇,才慢慢地换了另一副温和有礼的面孔,遇上个采野花卖的童子,还买了一篮子沾着露珠的鲜花。想了想,还拐道去糕饼铺子买了盒龙井米糕。
他这新娶的妻子郑氏也是个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不喜欢那等油腻腻的糕饼,最喜欢这等用龙井茶研磨成粉后与糯米一同制成的糕点,说是吃起来便高洁清香。
吃下肚的东西,还称什么高洁?荣大郎嗤之以鼻,但面上却很是迎合。
进了客店,先去隔壁屋问候问候老娘,他老娘满脸埋怨,荣大郎温声安慰了好些时候,又赌咒发誓日后考中,老娘想怎么给媳妇立规矩都成,只是如今一定要按捺住,不能坏了他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