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第110节 (第5/5页)
嗯,好吃。
大内,福宁宫中。赵伯昀手里抓个卷着饼的烤鸭,正俯身端详谢祁的卷子。
谢祁的卷子两尺七寸长,平整地摊在他的御案上。
且不说这文章写得如何,单单是这卷上的字,便让赵伯昀服气了——那么长的卷子,全文千余字,没有打格的痕迹,每个字都是方正工整的小楷,写得端正有力、无一字涂改。
便是刻印出来,都能当活字印板了。
孟庆元的字,虽是甲榜第二名,就已不如谢祁多矣,他的字一看便是为了科考练的,工整清晰,却刻板得没有灵气了。
谢祁难得就难得在,他的字足够好看,哪怕是写小楷,笔锋里也尽是风骨。
再看他的文章,赵伯昀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谢祁的文章乍看没什么华丽的字眼、绝妙的用典,他像是平铺直叙地述说着事情,但却如滔滔江河一般,写得流畅博大。他通篇不强说理,却足够令阅卷者达意,像是手执匕首,冷不防刺破暗夜,漏下一地天光。
赵伯昀来来回回看了数遍。
院试于科考而言,不过第一步罢了,因此题目也很简单,最后一场的考试,只是取了《论语》里的:“君子学,以致其道”一句。
可他却写出了赵伯昀想要的答案:学当务于有益、有效,不可盲目为之。既学有所得,便当践诸于行,怀“我行四方,以日以年”之志。
这是韩愈的诗。
学以致用,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心怀真谛,永不言弃。
可恶,写得这么好。赵伯昀心里骂骂咧咧,狠狠地嚼着烤鸭。他不得不承认,拔擢其为第一甲第一名,实至名归。
世家与寒门的差距,全在这些卷子里了,也在他们截然不同的眼界与心智中。赵伯昀坐在宝座上,望着满桌的卷子,喟然而叹。
他开辟雍书院,便是为了让小官小吏之家及良家子弟,也能受到与官宦士族等同的教化。他增科,也是为了多给他们进身良机。他抄家,为他们先扫除了那些盘根错节、不遵政令的世家。
可最终还是不能一蹴而就。
赵伯昀面色黑沉、胖脸紧绷,呆坐片刻,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决心化悲愤为食欲,准备进偏殿吃鸭子去——这些事都急不得啊,还是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