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女人 (第3/5页)

“高中毕业之后就去美国念大学了。”——果然。

罗飞却撇撇嘴：“带回队里干什么？不够浪费时间的。”

“儿子不在家住？”如果有孩子在家，屋子里不该呈现出这样冷清的氛围吧。

浪费时间？尹剑深感诧异。这可是在处理一起人命关天的绑架案。这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罪犯的同谋，何来浪费时间一说？

“是的。”

罗飞这时又冲着那个叫张凯枫的男人瞪了一眼，说：“行了行了，赶紧起来。你那点破事我们懒得管。”

庄小溪右边的男孩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比夫妇俩都高。当罗飞的视线移到这男孩身上时，他便很自然地问了句：“这是你们的儿子吧？”

张凯枫像是得到了特赦似的，忙不迭站起身，退在一旁忐忑不安。

这两人虽为夫妻，但骨子里的气质差异却在这张照片中一览无余。

罗飞吩咐了一句：“你就待在这里。”然后又招呼尹剑和姚帆：“我们出来谈。”

不过照片上的庄小溪也同样沐浴在阳光里，她却眉眼舒展，神采奕奕。

三人出了卧室，只把张凯枫关在屋内。罗飞指指客厅里的沙发，反客为主般对姚帆说道：“我们坐下聊吧。”

照片上那个中年男子身高大约在一米七，身材较瘦，长条脸，脑袋顶上头发稀疏。不知是不是迎着阳光的关系，他细眯着眼睛，眉头也纠结在一处，给人一种苦兮兮的感觉。

姚帆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罗飞和尹剑也跟着入座。在坐下的同时罗飞又往紧闭的卧室房门瞥了一眼，问道：“那人到底是谁啊？”

之前罗飞已经看过李俊松的户籍照片，不过那种照片都是千篇一律的姿态和表情，很难看出一个人的内在气质。相比之下，墙上的这种生活照片显然更具价值。

姚帆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的客人。”

那名中年男子显然就是失踪的李俊松了。

“就是说你们在从事性交易，对吗？”

一女两男，以一家三口的姿态并排站在一起。中间的女人正是庄小溪，站在她左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右边则是一个青春男孩。

姚帆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一旁的尹剑眨着眼睛，这会儿才品味出眼前这事的真正关节。

墙上的相框有大有小，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相框里嵌着放大的数码照片，首先吸引罗飞关注的是中间那张最大的三人合影。

却听罗飞又继续问道：“李俊松也是你的客人吧？”

“你们先看看这些照片吧，对李俊松可以有个直观的了解。”庄小溪指着西面墙上的那些相框说道。

姚帆点点头，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总问他干什么？”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们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真的是来扫黄的吧？

进到小屋里一看，原来是一间书房。南面窗下摆着张书桌，北面贴墙是一排书柜，西面和东面的墙上则挂满了相框。

罗飞抛出正题道：“李俊松失踪了。”

庄小溪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她起身说道：“请跟我来。”说完便向着客厅右首的一间小屋走去。罗飞和尹剑也起身跟了过去。

姚帆“啊”的一声，脸上现出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事跟我没关系。”

罗飞首先便问：“在你眼里，李俊松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俊松是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失踪的，在失踪前的最后两个电话都是打给了你。一次是当天下午四点多，一次是深夜十一点多，”罗飞看着姚帆的眼睛，“你能解释一下这两个电话吗？”

“想问什么？”庄小溪坐在两人对面，直入正题。

姚帆道：“那天下午他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想约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但或许就是太干净了，反而没了生活的气息。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冷冷清清的，没个家的样子。

“哦？为什么拒绝？”

“没关系，就喝点水。”罗飞接过水杯，目光往四下里略略打量了一圈。

“因为他没钱了。”姚帆直言不讳地说道，“事实上他已经欠了我一次服务费。那天又来约我，我问他钱够不够，他说能不能先欠着。那我当然不答应了，他再跟我磨叽也没用的。”

屋子的装修风格简洁明了，但选料用材都很考究。家具家电也都是颇具档次的名牌货。庄小溪招呼罗飞和尹剑在客厅沙发坐了，转身在饮水机里倒出两杯白开水，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平时不来客人，所以也没准备茶叶什么的。”

罗飞暗暗点头。那天李俊松想约姚帆，因为没钱被对方拒绝。于是晚上李俊松便向庄小溪要钱，两人发生争吵，进而庄小溪把李俊松赶出了家门——这一溜子事儿的逻辑倒是挺清晰的。

百合家园8幢303室便是庄小溪的住所。一套大三居的房子，足够给她这般年龄和身份的人提供体面的居住环境。

“所以说，你那天并没有和他见面？”

位于市中心的百合家园是五年前开发的一处商品房，在省城算是口碑不错的小区：繁华地段，配套成熟，房屋的品质也很好。

“没有。”

（2）

“那你去了哪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柯守勤也无法坚持了。“那好吧……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啊！”他把手插进头发里胡乱抓了两下，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哪儿也没去，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里待着。”

“那你就别再跟着我了。”庄小溪顿了顿，又放柔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但是你跟着也没什么意义啊。再说了，万一有了什么状况，我还是会及时向你求助的。”

罗飞“嗯”了一声，又继续问道：“那天深夜李俊松还打过一次电话，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柯守勤连忙摇手：“别别别，这跟钱的事没关系！”

“那个电话挺奇怪的。”姚帆微微皱起秀眉，“我接通了之后他却不说话。所以没过几秒钟我就给挂了。”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庄小溪用亦柔亦刚的口气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干涉我的生活了，那我明天就卖掉房子把你的钱还上。”

“哦？”罗飞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当时在电话里能听见什么声音吗？”

柯守勤“哼”了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没声音，特别安静。”姚帆顿了顿，又补充说，“但我可以确定电话是通着的。”

庄小溪想也没想便顶了回去：“他是警察。”

莫非那时李俊松已经遭到了绑架，他是在被控制的情况下拨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所以他没办法说话？又或者是绑匪故意按了这个电话号码，想要误导警方的视线？罗飞在心中做了几种猜测，随后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李俊松那晚到楚岗风景区干什么？而姚帆昨天晚上也去了楚岗风景区，这里面又有什么关联吗？

柯守勤愤愤不平地指着罗飞：“难道他不是男人吗？”

于是罗飞便问姚帆：“你经常去楚岗那边吗？”

“柯主任，你是不是有点失礼了？”庄小溪的脸色板了起来，“我要带一个丈夫之外的男人回家吗？”

姚帆的神情略有些尴尬，她解释说：“李俊松喜欢把我带到楚岗，然后和我在车里做。”

“我跟你一起去！”

原来如此。那天李俊松没能约到姚帆，但他还是去了楚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约了别的女人？但是他的手机里面并没有其他的通话记录啊。难道他还有第三部手机？可这完全没必要吧，另办手机只是为了瞒过庄小溪，这种手机有一部就够用了啊。

“睡不着就找个地方喝一杯吧。反正我要回去了。”

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罗飞又冲卧室门那边努努嘴：“那家伙呢？也有这个爱好？”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拒绝对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柯守勤很不甘心地梗着脖子：“我一点都不累！现在正到关键时刻，我怎么能回去？回去也睡不着啊！”

姚帆道：“今天是我把他带过去的。我觉得那个地方环境不错，做好了能留个回头客。”

庄小溪转过头来冲柯守勤淡淡一笑：“你今天也很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李俊松呢？也是你的回头客吧？”

罗飞没有说话，他看着庄小溪，意思是这个人由你决定。

姚帆笑了笑，不言而喻。

柯守勤紧跟着站了起来：“那我怎么办？你们难道连我也要排除在外？”

“你做生意怎么收费？”罗飞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姚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价格不会低。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庄小溪率先起身，她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仪态万千。然后她又说道，“说实话，我本来也想回家了——我应该在家里等着李俊松。”

姚帆迟疑了一会儿，说：“一次两千。”

罗飞还主动提议：“这次询问除了我，还有我的助手尹剑参加，别人都不需要在场。”

“李俊松一共约了你多少次？”

“好的。”罗飞理解对方的顾虑。接下来的询问或许会涉及一些隐私性的情节，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确实不易进行。如果能回到家中，在一个最熟悉的具有安全感的环境里，显然会有利于更深入的询问。

“挺多的……这几个月下来，得有好几十次吧？”

庄小溪略一沉吟，说道：“去我家里吧。”

“他有那么多钱吗？”罗飞提出质疑，“据我所知，他的经济是完全被他老婆控制的。”

罗飞反问：“你想在哪儿聊？”

姚帆点头道：“没错，他老婆很厉害——不过他也藏着一笔私房钱呢。”

“我明白了……”庄小溪又问，“就在这儿聊吗？”

“哦？”罗飞有些意外。按庄小溪的描述来看，李俊松不是个擅长钻营取巧的人，没想到他也会藏着一笔“灰色收入”。这样看来李俊松在姚帆身上花的钱可真不少，直到把自己私藏的小金库花完了，这才开始编理由找庄小溪要钱的。

“不是要针对你。”罗飞解释说，“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些东西，包括李俊松的生活状态和人际圈子等。因为现在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从李俊松身上着手倒查绑匪，也是一种外松内紧的好手法。既然要了解李俊松嘛，当然找你聊是最合适的。”

却听姚帆又说：“李俊松在银行单开了一个账户，然后把存折扔了，每次要取钱的时候再去柜台上补办，取完钱再把存折扔掉。所以他老婆一直没发现。”她一边说一边笑，感觉这事挺有趣。

“对我进行询问？”庄小溪的身体往回缩了一下，眉头微皱，显出几分防御的姿态。

罗飞“嘿”的一声：“你对他的事了解得还真不少。”

罗飞看着对方的眼睛：“我想对你进行一次深入的询问。”

“他愿意跟我说呀。其实这人挺有意思的，还给我拍照片，带我去郊游什么的。我想他可能真的喜欢我。”姚帆的语气轻快，带着一点点炫耀的意思。

“好吧。”庄小溪认可了对方的思路，“那现在还需要做些什么呢？”

罗飞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他是很喜欢你提供的那种特殊服务吧？”

罗飞点头：“是这个意思。在这段时间里，警方并不会停止对案件的追查，不过在策略上会采取‘外松内紧’的方案：就是对外低调，不给绑匪造成多余的压力；但是对内要加大工作强度，把握住破案的黄金时段，同时更不会放弃任何解救人质的机会。”

“是男人都喜欢。”说这话的时候姚帆的脸色微微一红，居然带出点羞涩娇柔的感觉来。罗飞完全理解李俊松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深深痴迷了。

“所以说我们要等到明天早上，那时才能知道最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