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绑架 (第4/5页)

“直接就这样拿走？”罗飞觉得有些奇怪，“不用签收吗？”

罗飞立刻通过无线通信向外围的警员发出指令：“庄小溪马上要到场馆内买可乐，在饮料贩卖机附近设伏。”他刚说完，庄小溪已经起身向通道口走了。罗飞便敲了敲身旁的尹剑，大声问道：“上厕所吗？”

此刻正好有一个学生找到快件后来到了收发室门口。张老板核实了对方的身份，那学生便带着自己的快件离开了。

尹剑心领神会，回了句：“走。”两人起身跟在了庄小溪身后。此刻场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样的跟踪并不会惹人关注。

“每天快件来了吧，就这么往地上一倒，我根本也不会细看。”张老板用手指指点点地说道，“喏，这一大堆就是方通的，这堆是圆通，这堆是天天，这堆是顺达……你那盒子上贴着方通的单子，肯定就是方通送过来的嘛。”

庄小溪从底层右侧的入口进入场馆，不远处就有一片商业区，她走过去买了一杯可乐，然后便开始回返。

罗飞往四下里扫了扫。这是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屋子，大量的快件就堆积在地面上，粗粗一看果然有不少盒子都很相似。

罗飞和尹剑没有跟太紧，他们停留在厕所附近观察。当庄小溪走出通道口的时候，两人继续跟了上去，同时罗飞再次下达无线指令：“外围人员归位。”

“这我可没看到。”张老板连忙摇手，随后又解释说，“我这里每天都要收上千份快件，方通是做得最大的，每天几百份，我怎么可能看得那么清楚？而且这个盒子也很普通，样子差不多的快件多着呢。”

当庄小溪和罗尹二人分别回到座位上坐好之后，下半场的比赛也开始了。按照短信上的指令，庄小溪开始喝那杯可乐。罗飞则揣摩着绑匪的用意：莫非那家伙会让庄小溪把钻石放在喝空的可乐杯中？

“你确定吗？”罗飞用强调的语气追问，“你亲眼看到方通快递员送来了这个盒子？”

大约十分钟之后，庄小溪已经把一杯可乐喝完，她把空杯子拿在手里，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张老板看看盒子上的快递底单：“这不是方通快递送过来的吗？”

球场上主客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两边都创造出了不错的机会，但谁也没有把握住。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眼看着比赛已进入尾声，比分却依然维持着一比一的僵局。

罗飞继续询问：“这盒子是怎么到你这儿来的，你还记得吗？”

罗飞的情绪比球场上的队员们还要紧张，因为警方和绑匪的较量此刻同样陷于僵局。而不管球场上的比分会不会改变，球场外的这个僵局已然逼近了被打破的边缘！

张老板看看杨哲，似乎想起了什么：“嗯，我记得你，下午来取过快递的，嗯……”他又往罗飞手里瞥了瞥，道，“没错，就是这么个盒子。”

二十一点四十分，距离全场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庄小溪忽然又拿起了手机，仍然是用双手举在眼前查看。片刻后罗飞也收到了转发过来的第二条信息：“你现在的椅子下面还有一张球票。找到这张球票，带着空杯子，带着钻石，马上前往你的新座位。”

“是的，就是他取走的。”罗飞指着身旁的杨哲，“你对他有印象吗？”

庄小溪弯下腰摸索了一会儿，果然从座椅下摸出了一张球票，她看了眼票面上的座位号，然后便起身向通道口走去。这次罗飞没有立刻跟随，而是先吩咐外围假扮保安的警员：“庄小溪正前往别的看台。小孙，你先跟一下。随时汇报目标方位。”因为此刻正是比赛最紧张的关头，很少有观众会离开看台。如果罗飞紧跟着庄小溪离去，很可能会被暗藏的绑匪看出端倪，而保安在场馆内走动巡视则很正常。

张老板摇摇头，然后猜测着问道：“这是从我这儿取走的快递？”

过了分把钟，估计庄小溪已走出一段距离，罗飞冲尹剑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座，选了另一边的通道口进入场馆。守候在通道口的保安见到这两人出来，便冲西边的走廊努了努嘴。罗飞会意，带着尹剑往西边走去。

抵达收发室之后，罗飞首先亮明了身份。随后他拿出那个盒子问张老板：“你对这个盒子有印象吗？”

片刻后，耳麦中传来前方警员的汇报：“庄小溪进入K区看台。”

收发室位于学院的综合服务中心一楼。服务中心的主体是食堂，同时在一楼的东侧也设有几间商铺。一个叫作张腾的老板租了其中一间商铺卖书。这几年实体书店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这个铺子一度也是门可罗雀。后来张老板一转念，干脆和那些快递公司合作，把书店改造成了学校里的快递收发室。快递公司可以把要送的货物存放在这里，要寄件的师生也可以在这里填单寄件，张老板从中抽取的佣金远远超过了经营书店的收入。

罗飞回复：“你先跟进去，不要太接近，在过道上盯着就行。”随后他又吩咐其他队员：“馆内人员向K区集结，守住看台出口。阿成，你调一下摄像机的方位，镜头要跟住庄小溪。”

学院里的宿舍楼和办公室不能随便进入，快递员无法做到真正的“送货上门”，于是就形成了这种以收发室为“中转站”的模式。具体来说，就是快递员把所有的快递都存放在特定的收发室里，然后给收货人群发通知短信。收货人看到短信之后便可以去收发室取自己的快递。

负责在球场内操控摄像机的阿成应了声：“明白。”大约半分钟之后，又主动汇报：“重新锁定目标。”

前往收发室的路上，罗飞大概了解了医学院的快递收发模式。

罗飞二人这时已来到了K区看台的入口处，尹剑问了声：“罗队，进不进？”

罗飞明白了，他立刻点头道：“现在就带我去收发室。”说话间他已经把盒子里的涉案物品取出来，交给相关人员保管，自己则拿着空盒子和杨哲出门而去。

罗飞拿定主意，说：“进。”他们虽然没有K区的球票，但这时比赛已近尾声，两人就算站在观众堆里混一混也没太大问题。

“我是到收发室取的，我去的时候送快递的人已经走了。”

然而通道口值守的保安却把罗、尹二人拦了下来：“哎，你们不是这个区的吧，不能进去。”这个保安是场馆内的工作人员，并不了解刑警队的行动。

“没有见到？”

“我们是警察。”罗飞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我没有见到。”

“警察？”保安看着面前这两人，犹豫地说道，“警察最好也别进去。”

“送快递的是什么人？”

“为什么？”罗飞有些奇怪。保安有什么理由阻止警察的进入呢？

“呃……是的。”面对警察的询问，杨哲多少有些紧张。

保安道：“这里是客队球迷看台，你们俩穿这身衣服进去，不是找别扭吗？”

罗飞冲着盒子努努嘴，问道：“快递是你取来的？”

“客队看台？”罗飞往通道外跨出两步，探头迅速瞥了一眼，入眼处竟是艳红一片。果然这片看台上的球迷全都身穿着红色的客队球衣。罗飞心中一沉，暗暗叫了声：“不好！”

作为案发时的目击者之一，杨哲一直在附近等待着。童迎斌很快就把他带到了罗飞面前。

尹剑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忙问那保安：“你们这里有客场队衣吗？赶紧给我们换换。”

罗飞给出指示：“我要见他。”

保安无奈地把手一摊：“我们怎么会有客队的球衣？”

“是的，杨哲。”

“怎么办？”尹剑转过脸来请示罗飞，“要不把球衣脱掉，穿便服进去？”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罗飞沉吟着挂断电话，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了童迎斌，“你刚才说这个快递是一个学生取来的？”

即便是穿便服，在那一片红色中还是太扎眼了！罗飞迅速做出决断，他指着那名保安对尹剑说道：“你和他把衣服换一下，以保安的身份进去。”比赛临近结束，看台上多出几个疏导人群的保安并不会显得异常。

“确定。我们公司所有的单子都要入网的，我可以确定：我们没有接过这个单号的快递。”

那保安倒也识趣，一听罗飞这话，立刻就开始脱制服。罗飞自己则撒开丫子，开始往场馆的中心入口处狂奔。

“什么？”罗飞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不一会儿，耳麦里传来尹剑的声音：“罗队，我已进入看台。庄小溪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接下来要如何行动，请指示。”

罗飞报出了一串数字，听筒里随即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看来客服人员正在系统中查询。片刻之后对方给出了回复：“对不起，系统中查不到这个单号。”

罗飞一边跑一边回答：“盯住庄小溪，但无论如何不要暴露身份。如果发现有人和庄小溪接触，立刻向我汇报。”

“好的，请问单号是……”

“明白。”尹剑顿了顿，又问，“你去哪儿？”

“我手上有个快递单号，我想找到这个接单的快递员。”

“我去找客队球衣！”罗飞撂下这句话后，顾不得再多说什么，只愈发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哦，好的……请问您具体想找哪一位快递员？”

对于警方来说，这次行动面临着多种结局。

“我是警察，我有些情况想找你们的快递员了解一下。”

最好的局面是让交易完成，通过对交易者的跟踪找到绑匪的巢穴，将嫌疑人一网打尽，同时解救出人质。

“您好，方通快递。”

次好的局面是在现场抓住交易者，这有可能使幕后的绑匪漏网，后续能不能顺利解救人质也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电话很快接通。

不好不坏的局面是交易没能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但警方的行动也没有暴露，这相当于双方谁也没占到便宜。

罗飞这时则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快递单上留下的客服电话。虽然单子上的寄件人信息并不可靠，但是如果能找到接收这个盒子的快递员，或许能从对方口中得到寄件人的某些信息。

较差的局面是交易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警方的行动也没有暴露。丢掉赎金的同时也就失去了谈判的筹码，人质的安危取决于绑匪的心态。

“好的。”小伙子把那个号码抄了下来，随即便开始沟通调查渠道。这个年轻人名叫尹剑，是罗飞的助手。去年他们在追捕连环杀手Eumenides的过程中结识，成了一对生死搭档。几个月前那个杀手终于被送进了监狱，而这起绑架案算是对二人的又一次严峻考验。

最差的局面是不管交易是否完成，警方没能抓住交易者，却在现场暴露了行踪。绑匪得知警方介入，出于自保的心态，极有可能立刻撕票灭口。

对那个电话的真实性罗飞也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尝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号码。听筒里很快传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罗飞略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身旁的一个小伙子说道：“你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主。”

形势发展到现在，罗飞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交易者正身穿红色的客队球衣，隐藏在K区的看台里。而他中途变换看台正是一种极其狡猾的试探手段。

所谓“张伟”肯定也是化名了。这个名字的重名率极高，在全国户籍系统里至少能找几十万个出来，嫌疑人留下这个名字，多半就是想让警方白费精力呢。

绑匪料定警方在仓促间难以找到客队的球衣，所以跟在庄小溪之后进入看台，同时又没有身穿红色球衣的人很可能就是警方的暗探。通过这样的辨别方式，绑匪会评估面临的风险，如果他觉得安全，他才会上前和庄小溪交易。交易一定会在比赛结束的时候进行，这样绑匪一拿到钻石就可以混在退场的人群中逃走。

不过罗飞立刻意识到这些信息未必有太多价值。因为他知道石塔新村是个十多年的老式居民小区，小区里都是六层的矮楼，并不存在803这样的住所。所以这个地址首先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