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十年（下） (第2/5页)

陈妈还在继续，迟佳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冷冷地打断她：“我的学费，是我家出的，没有花过外人一分钱。你的儿子，是我主动甩的，你与其来劝我，不如去劝劝你宝贝儿子，别对我死缠烂打。”

好在还有一帮朋友陪着。

瞧不起她的男人，她不稀罕，一点儿都不稀罕……

回国之初的日子并不好过，像一个疗伤的过程，伤口却看不见，不知该如何对症。

这一次，陈默约她吃饭，她没有再拒绝，直接带他去见了赵伯言。

从辞职到回国，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她一旦做了决定，从不拖泥带水。一如当年，她义无反顾改专业，报考密歇根，一如此刻，她放下一个从头到尾没爱过自己的男人。

他不是一直以为她的学费是赵伯言出的么？

他对她，竟从来不是从喜欢到冷淡，而是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一厢情愿……

他妈不是觉得她和赵伯言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么？

她的喜欢，在那一晚，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是我男朋友。”她对着陈默，这样介绍赵伯言。

迟佳清晰记得那一刻，自己拿烟的手一抖，半截烟灰落在地上，碎不成形。

看陈默的脸色忽地惨白，竟是这么痛快。

“从那天起，我就已经彻底放弃陈默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和他，未来只会是工作上的伙伴。”

“要不是有他支持，我都读不起密歇根。”

“……”

原本按照她和赵伯言事先沟通好的，她说完这话时，赵伯言得亲她的脸。

“陈默和你交往之初，我确实不甘心，我也找上门去问过他，为什么不选我？陈默那时候告诉我，他很早之前喜欢过你朋友，但是你误会他喜欢的是你，其中的责任全在他——他应该要对他的过失负责，当然，他也是打心底里想好好和你谈下去的。而且他渐渐发现，你其实挺可爱的。”

可赵伯言没动。

她借火给肖雯，俩姑娘在烟雾缭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不过也无所谓了，陈默的反应，已经够了。

半根烟的时间，肖雯也出来了。

赵伯言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回忆起之前，陈默离开时的背影，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有多开心。

她去外面抽烟，陈默越是平常不喜欢她抽烟，她越是不管不顾。

赵伯言却突然亲了她。

那次她又想拉着陈默先走，俩人因此闹了些不愉快。

虽然那是她之前要求的，可那个当下，因为赵伯言姗姗来迟的吻，一切都乱了。

甚至不敌上回大家聚会时，肖雯对她说的那番话，所引起的波动。

那晚她独自回到家，睁着眼到半夜，赵伯言发了个微信给她。

是真的很平静。

“你说你想找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人，我符合吗？”

一层一层的失望经年累月地叠加，回首看一看，可能也有过开心，有过不甘，有过不舍，然而到头来，打出这五个字的时候，迟佳心里其实很平静。

迟佳始终没回。

她直接在这句话下面回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一晃三年过去，她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上班时手机一直是静音的，下了班她也没开声音，这时才看见，她几分钟前收到了一条微信：还在加班？

赵伯言也没再问过半句。

她摸出手机。

除了他和她，仿佛所有人都进入了人生另一个阶段。

26岁了，有些东西，该结束了。

陈默几年前就调离了国际部，回了本院。

吃完了面，喝完了汤，这个生日就算过完了。

向南星和商陆领了证，有了孩子，从一无所有，到一切有所成。

那时那刻的迟佳，正在两个街区外的一家日式面馆吃面。动筷子前，觉得还是需要些仪式感的，便用辣椒油在面上浇了个蜡烛的形状出来。

隔壁科室来了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有人夸她机灵，有人损她鸡贼。迟佳看到这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也曾有过那么一丝恍惚——

可是直到香薰蜡烛全部都烧完了，她还没回来。

小姑娘满门心思钻营的样子，还真是有那么一点惹人厌的。

这行为在他看来其实挺蠢的，但这个惊喜，她应该会喜欢。

那实习生在她面前晃悠了没多久，就没了影子，后来听说那实习生不知是哪来的关系，竟调去了本院。

他按照她微博几个月前点赞过的一条求婚视频，用香薰蜡烛在蛋糕边缘摆了个心形——

向南星婚礼前的单身趴，迟佳看到最后，却全是触动。

他们因为彼此工作的地方离得比较远，没有住在一块，但他一直有她家的备用钥匙。

她喝得微醺，想去洗把脸醒醒神，洗手间里却有人，她便在外头的床边坐着等。

最终他买好蛋糕，带着礼物去了她家。

向南星婚礼要用到的对戒就放在床头柜上，她心念一动，打开来看。

陈默本想攒个局，让大家一起来给她过生日，她一下能收十几份礼物，应该会开心。可转念想到前几次大聚会时她的不愉快，又作罢。

洗手间里的人出来了，她却太过专注于眼前，没有发觉。直到——

往年的生日，他都不用愁该送她些什么——她都会变着方儿告诉他，她想要些什么。

“怎么？恨嫁了？”

这反而令陈默犯了难。

迟佳吓得赶紧把刚套到指尖上的戒指摘了放回戒盒，太着急，戒指直接掉进了床与床头柜的缝隙里。

可今年，无论是她的微博还是朋友圈，最近的一次更新，还是两个多月前。

“靠！”迟佳弯腰去找。

马上就是她的生日，她前两年都会用各种隐蔽的方式提醒他，她生日快到了——好比去年，她生日前几天，在微博转发了一个抽奖送mac的活动。

赵伯言也从洗手间那边快不过来，帮忙找。

但考虑到她刚开始毕业实习，可能比较忙，陈默也没在意。

幸好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婚戒，迟佳用衣服擦了两遍，放回戒盒，松了口气。

陈默渐渐发现，自己的女友从最初一天会给他五六个电话，打到他烦；到后来每天发来一两句微信，他没空回，她便也不再追问；再到最近，可以一整天都不联系他。

安静片刻，赵伯言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又开始相亲了？”

还是因为，她终于认识并承认自己的平庸？无论怎么努力，也始终不够优秀他和他朋友们那么优秀……

“家里逼得急。”

是因为这个从没把她放在过第一位的男朋友么？

“你的个性我还不清楚？你真的不想结婚的话，你家再逼你，也没用。”

她曾经是那么自信的一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