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被看好的笨小子 (第2/5页)
我害怕自己会一直坐在那里,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母亲用力握着双手,在厨房里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猜想着我到底去了哪里。最后我终于坐不住了,绝望中居然试着用牙齿咬铅笔头,但还是不行。我鼓起所有勇气走到讲台旁,举起铅笔,怯生生地问老师:“我可以用一下削笔刀吗?”老师一把夺过铅笔,仔细观察过后对我厉声喝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居然咬断铅笔头来气我。”我呆呆地站在那儿,窘迫得无法替自己辩解。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现在想起来仍不禁感到一丝战栗。
从希伯来语学校步行回家的确需要保镖。学校坐落在小城另一头的小型犹太人区内。自从贾森13岁那年毕业后,我就得独自放学回家。秋冬季节步行回家时天色已晚,我只得选择僻静没人的小路往家走,远离人多的危险地段。尽管万分小心,我还是常常遭到埋伏,被人欺侮,偶尔还被一帮高呼反犹太口号的小子殴打。
无论儿时还是少年时代,我都特别腼腆。在学校我从不主动发言,若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我总是结结巴巴,面红耳赤,很少能回答上来。小学三年级的一天下午,老师被惹怒了,罚每位同学抄写50遍“我再也不在课堂上喧哗”,然后才准回家。写了大概30遍后笔尖突然断了,我吓得半死,根本不敢问老师是否可以削铅笔。眼见其他同学交了作业纷纷离开,我仍然一声不吭地坐在位子上。
记得一次遇袭后,我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路边,擦着流血的鼻子和破裂的嘴唇,心想我跟他们根本不认识,他们为什么如此痛恨我?他们是生来就憎恨犹太人,还是被父母和牧师洗过脑?我想知道,如果这些孩子多了解我一些,发现我是一位没有任何恶意的邻家男孩,他们会不会喜欢我一些?如果他们喜欢我,会不会减少对其他犹太人的恨意?我以为总被欺负的自己会变得更富有同情心,希望这段经历能促使我在其他小孩子受欺负时能挺身而出。挺身而出?见鬼,我才不干呢。我巴不得离其他受气包越远越好。所以我加入了小混混的行列,决定让那些高大威猛、凶残好斗的孩子相信,其实我与他们的关系更亲近。我并不想欺侮弱小的男生,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自己受欺。
明星哥哥与木讷弟弟
从希伯来语学校毕业后,母亲提议我出去挣点钱贴补家用。她让我从贾森以前做过的事干起:到各个杂货店转转,问他们是否需要冷饮售货员。贾森曾在一家杂货店干了三年。我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贾森的脚步——进同一所学校,遇见同样的老师,尝试同样的工作。
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父亲总算被一家工厂录用为半熟练工人。薪水不高,但工作稳定。他还兼职为一个大赌场跑腿,向工人们讨债。家庭经济危机总算减轻了,父母的争吵却未见减少。
“没有一家杂货店的窗户上挂着‘招聘员工’的牌子。”我反驳道。
作为孩子,我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无穷斗志从何而来。如今回想起来,我断定,无论结婚早期他们彼此如何恩爱,从第一次开战的那一刻起,浓情就被冲淡了。但我仍然认为他们彼此在心底有一丝心意相通,只是缺乏有效的沟通,如果他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许就能相互扶持,而不是满脑子的责备、自怜和苦恼。
“能干的人总能找到饭碗。”母亲很坚决,她要求我自己去店里询问是否有活可干。这对我无疑是一种折磨,但我还是照办了。我去了四家杂货店,通通吃了闭门羹。母亲得知后以嘲弄的腔调对我说:“是啊,我都猜得到你会怎么问人家:‘你们不需要冷饮售货员或其他员工,是吧?’”她这样说有些伤人,但并不离谱。
“你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很辛苦?”母亲大声反问道,“在所有邻居的注视下步行四千多米去救济站领食物,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父亲一听这话就愤怒地夺门而出,一直挨到母亲熟睡后方才回家。这样母亲要等到第二天晚餐时才有机会逮着他,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最后我总算在埃尔姆农场超市生产部找到了一份工作。我的工作是确保货架上随时都放满商品,给蔬菜喷水以便保持好卖相,以及把土豆和洋葱分装到4斤半的袋子里。我自认为干得很出色,不料几个月后就被解雇了。原因是我无所事事时不会佯装忙碌,而且装进袋子里的东西常常超重约2两。“这是在浪费公司的钱!”经理为此十分生气。就这样,14岁的我已尝到失败者的滋味。好年轻,但是好无能!
父亲总是坐在桌边,餐巾一角塞进衬衫领口,另一角垂在胸前,叉子刚举到嘴边。我想父亲对自己的破落和跌出中产阶级圈子的事实感到非常痛苦,他当然不想反复听到母亲的唠叨,更不想听到马克斯·平卡斯之类的废话,尤其是在晚餐时间。因此他经常声嘶力竭地喊道:“真希望辛劳了他妈的一天后,能他妈的安生一会儿!”
父子隔阂
这种事情多长时间重复一次?是一周三次?还是一个月三次?我不太相信自己的记性。按常理来说有些夸张,但那极富戏剧性的场面令人感伤不已,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如同每天都在发生一般。后来我明白了,一旦循环开始,就很难打破。如果母亲迫切渴望向父亲发泄自己的痛苦和挫败感,我确信她觉得晚餐时间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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