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飞翔 (第2/5页)
“跟我谈谈你的课外兴趣爱好吧。”她说。她只字未提我的申请书,好像没读过一样。
蹦床上面落了一层橡树叶,我们俩爬到蹦床上跳了一会儿。蹦床上没有围栏,也没有防护措施,每次跳到半空中,我们俩就会撞到一块儿。
“好的。”我说道,“我跟大多数报考哈佛的学生一样,也参加了很多活动。”我想让她明白,虽然我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但我还是接地气的,我谦虚、懂事,甚至因为出于此刻向她陈述的目的而参加了大量课外活动而感到难为情。“我是学校模拟法庭的律师,还是校报的主编,共有八十名工作人员。”我没说还有另外三位主编的事。“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赴日研学旅行,回来就学了日语,后来又陪父亲去过日本出差。他帮我在斯坦福大学的实验室里找了份兼职工作,我冲洗在显微镜下拍摄的酵母菌照片,还对酵母做过大型实验,比如往酵母菌细胞里注射DNA。”我说得好像自己是这些实验的主角,其实我只是按指令行事。我说得好像自己对这些课外活动很感兴趣(校报除外),好像多么看重日语和酵母,其实,要不是为了考哈佛,我才不会碰它们。
“我也是,”我说道,“但是他说这套房子太差了。”我喜欢这栋房子。
我直着腰板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叉着。我提及父亲,却像是无意的。
“换作是我,我会更看重这栋房子。”约什说道。我回头看去,只见白色的拱顶笼罩在月光中,像盐一样白。它看上去荒凉而孤单,不由得令我打了个寒战。
我要利用他。除了学习成绩和课外活动,父亲是我唯一的优势。
“他是为了这些树才买的这栋别墅,”我用英式口音慢慢说道,像劳伦斯·奥利弗<a id="jzyy_1_327" href="#jz_1_327"><sup>(2)</sup></a>似的。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她礼貌地问道。
“跟我来。”我对约什说。我脱了鞋,跑到湿漉漉的草坪上,大声欢呼着,跑下斜坡,朝橡树林跑去。周围没有人,空气中是湿草地、豆蔻荚、桉树花、胡椒、水、树枝的气味。天空压得很低,星星密布。有些星星暗淡而模糊,有些则清晰而明亮。星星杂乱密布,引人注目。
我犹豫了一下,扬了扬眉毛,仿佛在说“哦,他呀?”,我吸了口气,以表示我不想把话题转移到“不相干”的他身上。
我的卧室和床还跟当初在这里住时一样,床垫仍在电视机旁的地上。柜子上有个相框,照片是父亲和缇娜在某个宴会上照的,照片里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礼裙。每当说起缇娜,父亲总会语带留恋,说她从不穿礼裙,可她这不是穿了吗?衣橱里,他的那些西服已经被取走了。
“他开了家电脑公司,”我说,“他发明了一台电脑,名叫‘麦金塔’。”我说得好像她或许听说过一样。
“他说要从这儿到那儿修一条滑道,直到泳池里,”我指着泳池上下说道,“但一直没动工。”
她一听,立刻站起身来,似乎吓了一跳。“请稍等,”她说,“我出去一下。”说罢,她就打开门,匆匆走出去了,又把门从身后关上,似乎突然意识到外面有急事要办。
有时候,天黑后,我和约什就开车去伍德赛德的房子里亲热一番。那里没有路灯,但能看见白色的房子,树林前面蔓延的草坪上,有白色的薄雾和银色的露珠。
她的反应太明显了,我都禁不住怀疑怎么可能会这样。她是不是冲过去阻止他们刷掉我的申请?在面试过程中,是不是还有别的招生工作人员在审核学生的材料?我的心怦怦直跳。
虽然表面上约什和父亲一点儿都不像,但这其实是父亲的一种赞美。
几分钟过后,她回来了。她没说刚才去了哪里,也没解释为什么会急匆匆的,只是比先前更和气,也更专心地听我讲述了。她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已经不记得问题的内容了),随后面试就结束了。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她说,父亲上高中时,她把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认识,他就自称乞丐。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的故事用作完美的典范。
离开时,我的脸火辣辣的。
约什低下了头。
回家之后,我等着录取的消息,还从上到下穿了灯芯绒衣服以求好运。上面是灯芯绒衬衫,下面是灯芯绒裤子,裤子是宽纹路,鲜绿色,衬衫是细纹路,靛蓝色,纽扣门襟,有口袋,摸起来像天鹅绒似的。平时大考过后等成绩时,我都是只穿其中一件。这次非比寻常,我把上下两件都穿上了。
“我知道,”父亲说道,“你会成为一个乞丐。”
当时正逢校报的发刊周,我们四位主编里有三位向哈佛申请了提前录取。我们说好了,在本期校报刊发之前,谁都不许打电话询问录取结果。瑞贝卡说,哈佛开通了热线,可以电话询问录取情况。那周晚些时候,她忍不住了,就拨打了热线,结果发现她被录取了。她还告诉了尼克尔。我也打了电话,用的是教室里的电话,结果却一直占线。
“我还没想好。”约什答道。
录取通知书(或未被录取的通知)可能在这周的某一天寄到家里,所以,我一直穿着那身灯芯绒衣服,一是保佑我能打通电话,二是以防放学回家时信已经寄来而我却没穿着那身衣服。结果这一穿就是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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