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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终局 (第3/5页)

孩子们很喜欢帮我制作吉尔水,他们为了谁用勺子舀出那些粉末、谁端着漏斗、谁将那些粉末倒进塑料水壶里而吵来吵去。但是只有我可以将那些水壶放进我的包里,和我的衣服、毛巾、书、墨镜以及护腕放在一起。我的球拍通常最后才会放进去。我不允许别人碰我的网球包。当我打包完毕后,通常把它放在门边,就像一个杀手的装备一样,标志着出发的时刻已迫在眉睫。

我对巴格达蒂斯的猛攻毫无反击之力,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他毕竟才21岁,只是刚刚热身而已。他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找到了来到场上的原因,找到了站在这里的权利,而我却已是气喘吁吁了。我痛苦地意识到自己体内的生物钟正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我不想打第五盘,我应付不了一场五盘的比赛。死亡迫在眉睫,于是我开始冒险。我获得了4:0的领先优势。两次破发成功,让我又一次感到胜利就在眼前了。我感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我向前。

我出汗比大多数运动员都多,因此在赛前数小时内我需要大量饮水。我倒了几百毫升吉尔发明的神奇的“灵丹妙药”。吉尔是陪伴了我17年的体能教练。吉尔水里含有碳、电解质、盐、维生素和一些吉尔从不外传的秘密成分。他从20年前就开始不断完善他的秘方了。他通常在比赛的前一夜就开始不断地强迫我喝吉尔水,直到比赛开始为止。然后随着比赛的进行,我会不时地抿一口。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版本的吉尔水,且每一阶段的颜色都不同:粉色是用于摄入能量的,红色是用来恢复体力的,棕色的则是用来补充营养的。

然后,我感到了另外一种力量的拉扯。巴格达蒂斯开始发挥他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他好像刚刚记起自己是世界排名第八的选手。他的水平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已经遥遥领先,占据了绝对优势,但是他现在却在落后的形势下,开始赶超我。他破发成功,将比分变成了4:1;他又发球得分,将比分扳回到4:2。

施特芬妮和孩子们回来了。是吉尔水上场的时候了。

现在到了生死关头:如果赢了这一局,我就重新掌控了这场比赛,我和他都会觉得刚才他只是侥幸才获得了一次破发;而如果我输了,比分就会变成4:3,一切就将重新开始,今晚就会重新开始。尽管我们已经纠缠了整整10个回合,如果我失掉这一局,这场战斗就要重新开始。我们以疯狂的节奏对打着。他全力以赴,尽其所能,赢了这一局。

我关上水龙头,呆立着,浑身不停地颤抖,不禁想起自己在不断流出的热水下是多么容易变得勇敢起来。但是,我提醒自己,那并不是真正的勇敢。说到底,你的感觉并不重要,你的行为才能最终成就你的勇敢。

他要拿下这一盘了。如果他失掉这一盘,他就彻底失败了。我知道,他知道,体育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20分钟之前,胜利晋级离我只有两局之遥,而现在我却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又大声说了一遍。大声说出来让我觉得自己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他赢了这一盘,7:5。

当然,我们俩有一个最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体力。我们有不同的身体。他就像年轻时的我——动作敏捷迅速、精力充沛。为了让现在的我生存,我必须打败年少的我。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控制那些你所能控制的!

第五盘开始了。我先发球,颤抖着,甚至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够再坚持10分钟,而对手却是一个似乎越打越有力、越打越年轻的小伙子。我告诉自己:不要就这样结束。在所有可能的结果中,不应该是这一种,不要在已经领先两盘的情况下就这样放弃。巴格达蒂斯也在鼓励自己,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我们进入了耗费体力的拉锯战。他犯了一个错误,我也还给他一个;他全力弥补,我更用力地回击。平分后,我发球。我们打出了极为疯狂的一分。他用反手放出一记网前小球,我回球落网。我朝自己尖叫着。巴格达蒂斯领先,整晚我第一次处于下风。

我告诉巴格达蒂斯,他的打法有点儿像我。他说那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是看着我的球赛长大的,他在卧室里贴满了我的照片,总是边看我的比赛边模仿我的动作。换句话说,今晚我会像和镜子里的我打比赛一样。他会固守底线,在球的上升期便早早地击球,喜欢孤注一掷,就像我一样。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我们两个人都想尽办法控制局面,都想要寻找机会击出一记漂亮的反手直线球。他的发球并非势不可挡,我的也不是,这意味着双方要通过长时间的对打才能得分,也就是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要为一场双方不得不全力以赴的长时间消耗战——也就是这种运动中最残酷的形式——做准备。

放轻松,控制你所能控制的,安德烈。

我想起了我这场比赛的对手——巴格达蒂斯,他此时正在干些什么呢?他在巡回赛中是个新手,但却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典型的新手。事实上,他现在世界排名第8位。他是一个来自塞浦路斯的身强体壮的希腊大男孩,在这个赛季中一直有上佳表现,曾一路杀进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决赛和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半决赛。我很了解他。在2005年的美网公开赛中,我们打了一场练习赛。通常在大赛时我是不会和其他选手打练习赛的,但是巴格达蒂斯的坦率足以打消我的疑虑。而且,当时塞浦路斯的一家电视台正在录制一期有关他的节目,巴格达蒂斯问我是否介意拍摄我们比赛的过程,我说:“当然不介意,为什么要介意呢?”最后,我赢了那场练习赛,6:2,赛后他一直保持着笑容。于是,我想他是那种高兴或是紧张的时候都会笑的人,但是你很难区分他是高兴还是紧张。这让我想起了某个人,但我却一时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我赢了一分。又是平分。欢欣鼓舞。

我在刮胡子的时候给自己下了严格的指令:一分一分地打,为每一分而全力以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昂起头。看在上帝的份上,就算痛苦和失败在所难免,也要享受过程,至少享受其中的某些瞬间。

他赢了下一分,反手击球落网。巴格达蒂斯暂时领先。令人沮丧。

我开始大声哭泣,斜靠在淋浴间的墙上,让眼泪尽情流淌。

他又赢了一分,拿下了这一局比赛,1:0领先。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我们走到各自的座位处。我听到观众们开始在那边小声地为我的失利而叹息。我喝了一口吉尔水,颇有些暗自神伤,感觉自己老了。我看了眼巴格达蒂斯,不禁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但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样,他在叫一位赛会医生替他按摩腿部。他叫了医疗暂停,因为他左腿的四头肌拉伤了——他竟然是在四头肌拉伤的情况下拿下这一局的?

请让这一切结束吧。

观众们很合时宜地为我欢呼打气:“加油,安德烈!加油,安德烈!”他们开始挥手,将写有我名字的横幅高高举起。

水在我耳边哗哗地响,就像两万名球迷的呐喊声。我回想起那些特别的胜利——那些球迷们不会记得的,但却仍会令我难以入眠的胜利——在巴黎对阵斯奎拉里、在纽约与布莱克鏖战,在澳大利亚与皮特一争高下。我珍惜其中的分分秒秒,当然也会回想起一些失败,想到失望之处时我摇摇头。我告诉自己,今晚不过是场考试而已,而且考的是我已经学了29年的东西。不论发生什么,我至少已经经历过一次。或是身体上的测试,或是精神上的考验,没有什么新鲜的。

“今晚我们会永生难忘的,安德烈!”

人们有时会说田径中的赛跑运动员才更为孤独,我不得不一笑置之——至少赛跑运动员可以感受和嗅到对手的气息,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英寸,而在网球比赛中,你却身处孤岛。在所有男女比赛项目中,网球是最接近单独禁闭的,不可避免地催生自言自语。我的自言自语是从下午这次淋浴开始的。我开始自己和自己说话,不断地说些疯狂的事,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对此深信不疑。比如说,那个半残的人可以在美网公开赛中进行比赛,那个36岁的老男人可以击败一个刚刚步入全盛阶段的对手。我在职业生涯中赢过869场比赛,在网球历史上位居第五,而其中很多次胜利都是在下午淋浴后赢得的。

“今晚这里属于你,安德烈!”

网球是一项自言自语的运动,任何其他运动员都不会像网球运动员这样自言自语。棒球投球手、高尔夫球手、足球守门员,当然也会自己小声嘟囔,但是网球运动员是自己提问然后回答。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刻,网球运动员看起来就像公共广场上的疯子,大声叫嚷、诅咒谩骂,不断与自我进行着辩论。为什么?因为网球这种运动太孤独了,只有拳击手才能理解网球运动员的孤独。就算是拳击手,也有助手和经纪人陪伴着,他们甚至还可以将拳击场上的对手视作某种意义上的伙伴,和他们扭斗,对他们咕哝。然而在网球比赛中,你和对手永远是面对面地厮杀,却永远不会碰触对方或是跟对方以及其他任何人交谈。网球规则禁止网球运动员在比赛时与人交谈,甚至与教练交谈都不行。

最后,巴格达蒂斯终于准备好上场了。他发球。刚刚破了我的发球局而在比赛中处于领先地位的他,此时应该是劲头十足才对,但是刚刚的暂停似乎打乱了他的节奏。我破了他的发球局。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决斗。

现在我可以打个盹儿了。36岁了,唯一可以使我打下一场有时甚至会过半夜的夜场比赛的方法就是提前打个盹儿。而且,既然我已经大概知道我是谁了,我希望合上双眼,暂时“告别”阿加西。当我再睁眼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我大声说:现在是行动的时候了,不能再继续逃避了。我又一次走进淋浴间,但是这次与早上那次不同——这次至少多用了22分钟,估计应该差不多。而且这次不是为了清醒,也不是为了洗掉泥垢——这次淋浴是为了鼓励自己,训练自己。

下面的六局比赛我们都没有破发成功。然后,比分战成4:4平,这一局轮到我发球。我们开始了旷日持久的纠缠。这局比赛似乎打了一个星期那么久,这也是我打过的最耗体力、最不真实的一局比赛。我们像野兽一般低吼,像角斗士一般对打,他的正手,我的反手。运动场里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气似乎都静止了,旗子耷拉在旗杆上。在40:30的时候,巴格达蒂斯迅猛的正手击球使我乱了阵脚。我勉强赶过去挥出一拍,将球击打过网——因痛苦而号叫着——然后他又朝我的反手位快速回击了一球。我往相反的方向疾行——啊,我的后背!我刚好救起这一球,但却扭到了脊柱。我的脊柱现在僵直着,里面的神经痛苦地呻吟着。再见了,可的松。巴格达蒂斯回球直接得分。当我看到球从我身边飞过,我知道今天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必须破釜沉舟了。从这一分开始,我的一切努力都将受到限制,大打折扣,并以我将来的健康和行动能力为代价。

谁不是呢?我也与人约好了要去“玩”网球。

我透过球网看过去,想知道巴格达蒂斯是否注意到了我的疼痛,但是他在一瘸一拐地走着。一瘸一拐?他抽筋了。他跌倒在地上,抱着腿。他承受着比我更大的痛苦。我想我宁可承受将来背部的伤痛,也不想某天突然腿抽筋。看着他痛苦地在地上扭动,我意识到:我今天要做的就是保持站着不倒下,使这个该死的球再“运动”一小会儿,让他的抽筋来解决一切问题吧。

她说,他们与其他孩子约好了要出去玩。

我放弃了所有的战术,跟自己说:用最基本的打法。当你和一个受伤的人对打的时候,本能和反应决定一切。这不再是网球比赛,而是意志的比拼。不再猛攻,不再佯攻,不再强调步法,只要大力地挥拍。

施特芬妮给他们拿了三明治和果汁,然后又催着他们出了门。

重新站起来后,巴格达蒂斯也放弃了所有的战术,停止了思考。这让他变得更加危险了——我不能预测他的下一步会怎样。他已经痛得发疯,没有人能预测发疯的人会做些什么,起码在网球场上是这样的。这一局战至平分后,我一发失误,然后赠与了他一记“强有力”的二发,速度大概只有70英里/小时,他也果然接得很好。制胜球,巴格达蒂斯领先。

“好玩!”

妈的,我焦躁不安起来。这个人不能移动,但是他竟然击垮了我的发球?

“很好,很好。骨头怎么样?”

现在,我差一分就要以4:5的劣势落后于巴格达蒂斯了。那样的话,巴格达蒂斯就会拥有发球制胜局了。我闭上眼睛。一发又失误了。我试着挥出第二拍,想要放弃这一分了,但是他不知怎的竟然搞砸了一记简单的正手回球。又是平分。

施特芬妮和孩子们突然开门进来。孩子们一下子便倒在了床上,儿子问我感觉怎么样。

当一个人身体和心理都处于崩溃边缘的时候,简单的一分就会让你感觉你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但是,我似乎辜负了这份眷顾——我一发又失误了。第二发的时候我成功了,巴格达蒂斯回球出界——又是上天的一份礼物。阿加西领先。

但如果网球就是人生,那么球赛终局之后,则必是不可捉摸的空虚和寂寥。一想到这点,我就十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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