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2/5页)
随后,一个个上车回斯莱戈镇上,沿着斯特兰希尔白色的道路,月色下这条路闪闪发光,道路一边海港口潮水上涨,而我在凌晨时分一路穿过沼泽与小农场到达戈尔韦市区,把她安全送回她父亲的房子,这让我心满意足。一天下来,曼像孩子般筋疲力尽,也像孩子般纯真,滴酒不沾,车内,她温热的身躯靠着我,雨刮器刷走雨水,我向前屈身,凝视破碎的夜色。
可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但是所有,一天下来我们珍视的所有,所有。
这些都是我想象的吗?真的有过这样的快乐吗?有过,有过。
年底迈克尔·柯林斯在科克郡遇害。子弹穿过他的身体,也穿过无数深爱他的人的心,包括曼的。她曾深爱着他,他的理念,以及曼眼中以他的能力能实现的未来。但是他们杀了他。
我猜汤姆·奎伊比我更清楚我的丢脸经历,所以我一直努力让他说出我们在奥苏那晚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不想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他开口。他听着,直视着我,然后就转头去忙其他事情。
今天他给其中一个煤油灯加了新东西,然后不知为何,虽然我试着劝他,但是他从橱柜里翻出我的旧军靴,这是我的军队制服中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我这次随身带着它是想着可以防蚊用。然而战争结束十几年来,我发现我的小腿变粗了如此之多,早已穿不了这双靴子。我可以穿进去,但是脱不下来,我的腿好像是红酒瓶上的软木塞,手边却没有开瓶器。然后汤姆·奎伊拖着靴子,我也被慢慢拽着拖过地板、椅子和其他东西,直到,噗,我的腿放弃了,交出了那该死的靴子,所以它们现在在布满灰尘、黑漆漆的橱柜中。但是汤姆·奎伊喜欢擦它们,今天下午他把它们拿出来,让它们重见天日,我感觉他相当气冲冲地给它们上油,又大力地用布擦拭,让它们像在兵营中时那样锃亮。但是这其实都是无用功。
在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我一直在尝试,想让他说出奥苏的事。一些细碎的片段,闪回的记忆和记不清的瞬间还在困扰着我。我起初试着用他最喜欢的强节奏爵士舞曲套话,却只换来他大肆赞美门萨(E. T. Mensah)<a id="jz_2_1" href="#jzyy_1_2"><sup>[2]</sup></a>,《自由之歌》(Freedom Highlife)的创作者,也是汤姆经常“低声哼唱”的歌之一。看起来汤姆和我一样,不喜欢精准直击,喜欢侧面切入,或者说,喜欢侧面撤退。但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大多数情况下,向一群人直接提问是无礼的,这一点你年轻时在斯莱戈酒吧里很快就能了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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