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 (第4/5页)
“过简单的生活。你说的。”
他不知道该不该跟住她。要不要抓她个现行。和他们对峙。他的心凉透了。他可以等。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毁了他一觉好眠?
“你在干什么?”
但他的好眠已经被毁了。怪梦接二连三地向他袭来。他梦见自己和埃德温在树林里。他们在追捕她,就像猎鹿那样。
麦克斯厌恶地看着流血的鹿尸。
她在他们前面,总是在他们前面,然后,她倒下了。
“让血流干。”他说,“过一夜。”
乔尼醒来,大汗淋漓,侧头去看她那张床。他看到她亲吻那个男孩后,就把两张床分开了。他不想让她靠近他。她也确实不在他身边,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接过刀,笨拙地锯起鹿头,直到把头锯下来。血流进了水槽。
他起来,双手抱头,在寒气中,坐在床边。最好出去走走。做什么都比现在这样好。他穿好衣服,没有洗漱,套上靴子。靴子现在合脚多了。他已经把靴子擦亮了。
“把那把刀给我。”他是在命令她,而非请求。
在那个凄凉的日子里,在潮湿的黎明中,乔尼带着斧头,走进树林。
乔尼没有回答。他从锅架上拽下几只S钩,挂到一英寸粗的铁栏杆上,那条铁栏杆横贯厨房,从这面墙到那面墙,一直延伸到水槽上方。他粗暴地把鹿从桌上搬下来,站在矮凳上,用钩子穿透鹿的侧腹,把它吊了起来。
“出来得挺早啊。”埃德温说。
“你想让我做什么?”
埃德温总是神出鬼没的。
他的脸色很难看。“我想让我们吃饱穿暖,可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乔尼问。
“乔尼?”这不像他说的话。他总是笑她爱搞恶作剧。
“我只需要这些。”
“你是说,你把它偷出来了。”
他坐下来,拿出烟斗,点燃。“她在那间卧室里,如果你想知道她在哪儿的话。”
“是我找到的。”她小声说道,“在楼上。”
“我不想知道。”
“这是什么?该死的《权游》周边吗?”
“从后楼梯上去,你就能抓到她。”
她怀里的东西像是兽皮。一只巨大的、死掉的、被剥了皮的动物。它是不是在动?它是活的,他想,这是个活着的死物。他把它从她手里抢过来——他比她高得多。他把它举过头顶。
“和他在一起?”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他渐渐听不进她在说什么了。她的脸变了。变得狭长而冷酷。她像训斥小男孩那样训斥他。还有,她怀里抱着什么?
“她的亲生父亲。”
接着,她看到了鹿,血,水槽里的红色脏污。她开始对他大喊大叫——应该猎杀雉鸡,一只鸟,但这是一头兽。他杀了一头兽。他是疯了还是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
麦克斯走进厨房。他的心立刻活过来,如释重负。
“你会看到的。是我干的。是我亲手,掐死了那孩子。”
但这里没有信号。他被困在了过去,只有一只徒有其表的手机,还有一头死鹿。厨房里的一切都属于过去。魔怔了一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滴一滴滴落在石地上的血。
“太疯狂了。”
麦克斯去哪儿了?在老宅的什么地方晃荡、窥探。他需要她来抱抱他。他需要她原谅他。他用新劈好的柴生起熊熊的火,点起几根蜡烛,添点光亮,也好让头顶上摇摇晃晃的黯淡灯光变得柔和一点。厨房是给以前忙忙碌碌的仆人们用的。桌子巨大,灶台,热水器,挂在钩子上的铁锅各有各的瘪痕。还有一整排挂钩。他该把鹿挂在钩子上放血吗?他掏出手机。可以查一下。如何宰鹿。
“你会亲眼看到的,疯狂究竟是什么样。”
他靠在水槽边,吸气,呼气,试图让自己缓过来。
乔尼感到那团迷雾将自己包围了。他看不见。他无法思考。他扔下斧头,向老宅跑去,爬上石阶。他跑到楼梯顶时滑了一跤,磕破了头。他跑过婴儿房,径直跑进卧室。“麦克斯!麦克斯!”
要怎么做?
卧室里没有人。
乔尼把鹿搬上栏杆,再把温暖的、沉沉的死鹿扛到肩上。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走回寡妇老宅,扛着他杀死的鹿。他把鹿重重地摔到厨房的大桌上。鹿的眼睛像玻璃珠。他还在发抖。他在石头水槽里洗了手,脱下汗湿的运动衫,让水流冲走水槽里到处都是的红色血迹。趁水流淌的时候,他把被打烂的鹿头洗了洗,再用一只纸袋套住了鹿头。他不想让麦克斯看到这一幕。他必须屠宰,剖膛开肚。
他出门,跑到走廊上,一边跑下主楼梯,一边呼喊她的名字。
他抬头去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她,她还穿着睡衣。她一脸惊恐。“楼上有什么东西。外面有什么东西。”
他跪在温软的尸体边。是他干的吗?为什么?他抚摸着柔软的鹿皮。他都干了什么啊?他在颤抖。他的双手染上了鲜血,凝固后变黑了。他有好几分钟不能动弹。“对不起。”他说。
他知道,但他不想知道。他只能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他走过去,用手攥住她的脖子。“爱的咬痕。”
乔尼如在梦中,举起带血的短棍,第二次猛击小鹿。鹿死了。
她费尽口舌地告诉他那是瘀青。楼上有什么东西伤到了她。有张嘴凑到了她脖子上。不是活人。死人的,冰冷的。又冷又硬。“住手,乔尼!住手!”
乔尼看着他,没明白。那人粗暴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我说了,干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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