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皮机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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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她大声说,“我从来没冲你抛过媚眼。我只是看你撕碎了传单。他撕成了碎片,”她说着,推了推盲人的肩膀,“他撕碎了传单,把它像盐一样撒在地上,然后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我可没跟着你,”海茨说,“我跟着她是为了告诉她,她刚才冲我抛媚眼,我并不领情。”他没有看她,他看的是那盲人。
“他跟着我,”盲人说,“没有人会跟着你。我能听见他声音里有对耶稣的渴望。”
“她为此感谢你,”盲人说,“我知道有人跟着我。”
“耶稣,”海茨嘀咕道,“我的耶稣。”他坐在女孩的腿边。他的头就在她的膝盖处,他把手放在她脚下的台阶上。她穿着男人的鞋和一双黑色棉袜。鞋带系得很紧,打着整齐的活结。她粗鲁地挪开身子,坐在盲人的身后。
过了一刻她收下了它,胡乱地装进放传单的袋子里。“它不是我的,”她说,“我根本不想要它。我拿了它,但它不是我的。”
“听听他的诅咒吧,”她低声说,“他从来没跟着你。”
“照我说的收下它。”盲人不耐烦地说。
“听我说,”盲人说,“你无法逃离耶稣。耶稣的存在是个事实。如果你要找的人是耶稣,它就会出现在你的声音里。”
“我不会要它的。”她嘀咕道。
“我在他的声音里什么也没听见,”以诺·埃莫瑞说,“我对耶稣可是知道一大堆,我上过罗德米尔圣经男校的,是一个女人送我去的。如果他声音里有耶稣,我肯定能听见。”他爬到了狮子背上,侧身盘腿坐在那里。
海茨把削皮机又硬塞给她,眼睛仍望着盲人。
盲人又伸出手,突然捂住了海茨的脸。海茨一时间僵住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接着他把盲人的手打掉了。“别这样,”他用微弱的声音说,“你对我一无所知。”
“我替她收下,谢谢你,”盲人说,“把它放进你的袋子。”他对她说。
“你有一个秘密的需求,”盲人说,“只要见识过耶稣一次的人,最终是无法逃开他的。”
她向后一跳,表情有些狰狞。“我不要那个东西,”她说,“我要那个东西做什么?拿走。它不是我的。我不要它!”
“我从不认识他。”海茨说。
“我没有跟着你。”海茨说。他摸了摸手中的削皮机盒子,看了看那女孩。黑色编织帽几乎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我压根儿没有跟着你,”他愠怒地说,“我跟的是她。”他把削皮机盒子往她手里塞去。
“你略知一二,”盲人说,“这就够了。你知道他的名字,你就被标记了。如果耶稣标记了你,你就无能为力了。那些见识过他的人无法再变回无知。”他的身体前倾,却弄错了方向,好像是对着海茨脚下的台阶说话。海茨向后靠着坐在那里,黑色帽子斜扣在脸上。
“我知道有人跟着我!”盲人说,“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到了。”
“我爸爸长得就像耶稣,”以诺从狮子背后说道,“他的头发垂到肩上。唯一的区别是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疤。我从没见过我母亲。”
“不是我,是他,”以诺说,“他一直追着你们,从那边卖那些土豆削皮机时就开始了。我们买了一个。”
“你因为知道而被标记了。”盲人说,“你知道罪为何物,只有知道罪为何物的人才会犯罪。我知道我们走路时一直有人跟着我,”他说,“你不可能跟着她。不会有人跟着她。我能感觉到身边有人怀着对耶稣的渴望。”
“他们来这儿只是为了取乐。”孩子说。她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息。那盲人伸出手来摸他们。海茨正好在盲人摸不着的地方,他眯缝眼睛看着那盲人,好像要看见绿色镜片下那空洞的眼窝。
“只有耶稣能解决你的痛苦。”女孩突然说道。她探身向前,伸出一只胳膊,一只手指指着海茨的肩膀,海茨向脚下的台阶吐了口痰,没有看她。“听着,”她提高了嗓门说,“这儿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杀了这小婴儿。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可是它很丑,她一点儿也不爱它。这孩子有耶稣,这女人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一个罪恶地同居的男人,就一无所有了。她送走了孩子,它回来了,她又送走了,它又回来了,每次她送走它,它就会回到她和那男人罪恶的同居之地。他们用丝袜勒死了它,把它吊在烟囱里。自那以后她不得安宁。她看到的每样东西都是那孩子。耶稣把它变美了,化作鬼魂纠缠她。只要她和那男人躺在一起,就能看见它,夜半时分,它在烟囱里盯着她,它在墙砖中闪着光。”她动了动脚腕,脚指头从紧包双腿的裙角探了出来。“除了长得漂亮她一无所有,”她说得又响又快,“那可不够。不够,先生。”
“我知道有人跟着我,”盲人说,“坐下。”
“我的耶稣。”海茨说。
“只有我们,”以诺说,“我和他跟着你们足足有一英里。”
“那可不够。”她又说了一遍。
“坐下,”孩子大声说,“不过是这两个男孩,没别人。”
“我听见他们在里面走动呢,”盲人说,“把传单拿出来,他们要出来啦。”
他们走近了,那盲人向前探了探身,似乎在倾听脚步声,盲人站了起来,递出手中的传单。
“我们要干什么?”以诺问,“那楼里咋回事儿?”
下一个街区有一个带圆柱和圆屋顶的大房子。那盲人和孩子朝它走去。房子的四周以及街道的另一侧全停着车,附近的街道上也全是车。“没放电影呀。”以诺说。那盲人和女孩走上通向房子的楼梯。楼梯在前廊延伸,前廊两侧的底座上蹲着石狮像。“也没有教堂呀。”以诺说。海茨在楼梯前站住。他像是刻意要做出某种表情。他把黑色毡帽向前拉了拉,显得很凶狠,他朝那两个人走去,他们正坐在一只石狮旁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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