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 格瓦拉 (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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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真是越来越糟了。我喝热牛奶,用热水瓶暖脚,还是无济于事。我彻夜难眠,顶多能有一刻钟迷迷糊糊的浅睡,整个漫漫长夜都毫无意义,实在是折磨人啊!哎,我的孩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她纤细的手指紧握着我的手,提出了这个带着悲剧色彩的问题。
她会把酒杯一直举到嘴边。只有当格瓦拉带着他叮当乱响的行军饭盒和子弹带离开时,她才会说:
“也许您需要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天真地问,这个游戏我们已经玩了很长时间。
“先生,请您控制一下自己!”她偶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噢不,亲爱的孩子,我每天晚上都给公寓开窗通风至少半小时。”她回答道。
离我最近的病人是安娜女士,她的住处在新世界大街布里克糕点店后的第一扇门。那里是一片颇大的庭院,几座联排公寓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其间散布着一个沙箱、两条长凳、几处水泥垃圾箱,还有几棵植物——枫树和雪莓。安娜女士的公寓在五楼,楼层太高,因此她很不愿意出门。公寓不大,小门廊,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厨房而已,透过阳台的窗户可以俯瞰街道。安娜女士总是隔着窗纱望向新世界大街——这么看起来,街道一定是模糊而朦胧的,与窗纱的几何图案重叠交错。她每星期只会下楼两次,先去空荡荡的熟食店里胡乱买点东西,然后到阿玛托尔斯卡咖啡馆喝一杯白兰地。很久以前她就已经不喝咖啡了。有时我约她在这间咖啡馆见面。有那么几次,我们和切·格瓦拉坐在同一张桌子,她对此颇为不喜,看着他的面孔和滑稽动作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也许您吃了什么难消化的东西?”我会再试一次。
一直关在这里,谁都说不准会发疯,我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在尘土飞扬的走廊里,污浊的空气呛得人喘不上气来,透过窗户所能看到的唯有一座灰色公寓楼,矗立在叶子落尽的秃树间。大地仿佛披上了军事伪装,那种由棕白两色不规则斑块交织成的冬季迷彩。但愿这一切早点结束吧。让我们回家吧。
“不,不,亲爱的,我五点钟就吃完了最后一顿饭。”
最后,他们叫了一辆救护车。片刻之后,我们看到紧身衣束缚着的西里尔被带了出去。
“我们可以给您开些安眠药。”最后我会说。
B跑去追他,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把他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西里尔,西里尔。”她单调地重复着,似乎想哄他入睡。最后他恢复了冷静,她和临床科室的另外几个人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一位人文主义心理学教授命令我们全部解散。于是我们试图在长长的走廊和一间间教室里分散开来,但不论在哪儿仍然可以听到可怕的吼叫声。“砰!”我又听到一声闷响,那是西里尔在用头撞墙。
这时,她会从桌子前缩回身来,以一种愤慨的姿态僵直片刻。
一天晚上,西里尔发疯了。他在走廊里跑来跑去,不停地撞在墙上,发出恐怖的、不似人类的嘶吼声。在突然到来的寂静中,他那可怕的声音在这座曾经的盖世太保总部大楼的墙壁上,在灯光昏暗的夹层中反射出不祥的回声,残忍地把我们从投票表决的美梦、种种假设、轮流罢工的想法中唤醒。我们吓得紧紧地贴着墙。
“我永远不会迈出这一步,永远不会,”她最终会扔下这样一句,“吃了药肯定没好事,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好像什么都没变。似乎现在的一切都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包括紧急状态下的生活。也许罢工才是世界的正常状态,很明显,恐怕罢工比僵化的、令人窒息的旧秩序更接近人性。然而在内心深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我们去散步吧,安娜女士。”
西里尔参加了罢工。他是一个奇怪的男孩,身材高挑,脸上长满了粉刺和不均匀的汗毛。他虽然患有自闭症,但因天赋过人,还是被学校破例接收了。他闷闷不乐地沿着走廊走着,那些和他擦肩而过的人会突然收声,面带困惑,似乎为自己的喋喋不休感到尴尬,他们会转过头去看涂有油漆的墙壁,把烟掐灭,或者突然开始对张贴的广告产生了兴趣。在礼堂里疾风暴雨般的会议上,他会站在角落里,盯着地板上离他鞋尖只有几米远的某个点。我们也不由自主地随他的目光寻找,难道地板上有什么东西?一道划痕、一张纸,还是一枚硬币?但他看的地方空无一物。在学生中人气很高的B从远处照看着他。她总是提醒我们宽容的必要性,说什么我们与众不同,我们要医治那些在外面的人,我们要改变世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都值得被爱,精神疾病的概念属于一种系统性的歧视云云。当西里尔开始发言时,他总会说得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尽管语速很慢。我们会紧张地听他说话,等待着从他口中冒出某个信号、标记或者什么奇谈怪论。他讲完时,四周会陷入片刻沉寂。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过神来。然后喧闹的声浪会逐渐回升到原本的强度。
这是我能给她的全部建议了。
五月的阳光照耀着小镇,落叶松的枝丫透过窗户窥视着厨房。一位邻居正在清扫他屋前的人行道。妈妈刚咽下的食物卡在了喉咙里,父亲嘴上叼的香烟也凝在了唇间。
我们会穿过福克斯街和哥白尼街,然后顺着圣十字街折返到新世界大街。或者我们可以去另一个方向,朝河边走,河那边有诱人的美景,这无疑吸引着我们俩,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如果我们可以穿过河岸上的灌木丛,沿着河水永恒的流向行走,离开城市,深入冰霜覆盖的田野,穿越乡村小路,跨过柳树丛生的地界……走下去也许会直抵大海,或者调转方向朝南走,翻过高山,然后到达辽阔的平原。我们首先会摘下帽子,接着脱掉手套,最终把冬衣扔在葡萄园旁,深入越来越长的白昼,接受阳光的荡涤。
“还有您的女儿,波兰女王,心理学女沙皇,德鲁尼卡女神,愿她的名受到赞美,愿她生前身后、生生世世都有好运常伴,我以四境之名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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