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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负责照顾我们的伊薇,”拉塞尔对苏珊说,“对吗?”
她帮我编辫子的时候我们都静静地,没有说话。我从地上捡起泛着红色的石头,在镜子下面排成一行,看起来就像异域物种的卵。
他们俩都没有看我,四目相对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拉塞尔把我的手抓住一会儿,目光像雪崩一样压过来。
我坐在苏珊前面的地上,她双腿环绕着我,我试着去适应这种贴近、这种突然的坦诚的亲密。我父母不是感情外露的人,我感到惊讶——原来有人可以随时触摸你,他们的手给出礼物随意得就像给出一片口香糖。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恩赐。她把我的头发拨向一边时,浓重的呼吸轻轻扫着我的脖子。手指在我头皮上游走,分开一条直线。连她下巴上的青春痘在我眼里都有种暧昧的美,玫瑰色的火焰照出了她满溢的内在。
“再聊,伊薇。”他说。
“很好。”苏珊说,审视着我。我给她的宣告赋加的意义要比给康妮的多。更加上她的这种关注又带着些不情愿,这就让它的分量又重了一倍。“我给你编辫子吧。”她说,“过来,这么松散地披着跳起舞来会缠在一起的。”
然后他对着苏珊耳语了几句。她回到我身边时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苏珊为我挑选的裙子闻起来有一股老鼠屎味儿,我把它套在头上时鼻子都在抽搐,但我还是很开心地穿上了——这件衣服属于别的某个人,这种担保使我从自我评价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了。
“拉塞尔说你可以留在这儿,要是你愿意的话。”她说。
“我明白了。”我说。我确实明白了,团结一致的信念在我心中震荡着,我试着把它围起来。
我感到看见拉塞尔让她焕发了无限的活力。她恢复了权威,变得灵敏,边和我说话边审视我。我不知道心中跳动的是恐惧还是兴味。我的外祖母告诉过我她拿到角色的故事——怎样从一群人中被迅速挑出来。“这就是差别,”她告诉我,“别的女孩都认为是导演在做决定,但其实是我告诉导演,用秘密的方式告诉他,那个角色是我的。”
她透过烟雾望着我,我感到羞愧,为怀疑苏珊,为觉得分享是奇怪的,也为我家里铺着地毯的卧室,它是多么局限。我把手塞进短裤里,这不像我母亲的下午讲习班,不是什么蜻蜓点水的瞎扯淡。
我想要那样——没有源头的无声无息的波浪从我这儿传到拉塞尔那儿,传给苏珊,传给他们所有人。我想要这个世界,要到无穷无尽。
“为什么呢?”她吸了一口烟卷,然后屏住呼吸,再次说话的时候噼里啪啦起来,“我现在还不搞那一套,我我我,老是我。你知道的,我爱别的女孩。我喜欢分享。她们也爱我。”
夜已深。露丝腰部以上都赤裸着,丰满的乳房热得发红,陷入长久的无语。一只黑狗小跑进暗夜中。苏珊不知去哪里找大麻了。我一直在找她,但被光和乱手乱脚弄得分了神。不认识的人一边跳舞一边对我笑,脸上挂着迟钝的善意。
“你不想有点儿自己的东西吗?”
这一晚还发生了一些本该令人不安的小插曲:有个女孩把自己烧着了,胳膊上的皮肤起了一道褶皱,她悠闲地好奇地盯着那里。屋外厕所散发着粪臭,墙上是神秘的涂画,还有贴着的从色情杂志上撕下来的图画。盖伊正向人描述他在堪萨斯父母的农场里怎样取出猪温热的内脏。
“我和其他女孩一起分享。”苏珊似乎接受我留下来了,也许是她看见了我巨大的绝望,大得超过了她要赶走我的欲望或能力。也许是我的倾慕让她很受用,我那双睁大的眼睛贪婪地乞求着更多的细节。“只有海伦会瞎闹腾。我们不得不把东西拿回来,她把衣服藏到枕头底下。”
“它们知道要发生什么,”他对全神贯注的听众说,“我拿食物过去它们就会笑。要是我拿的是刀子,它们就跟发疯了一样。”
“这些东西全是你的?”
他调整了一下硕大的腰带搭扣,继续叽咕着什么,我听不清。我对自己解释说,这是夏至,是异教徒的喃喃低语,我对这些感到任何不安,都不过是因为我还没能真正理解这里。再说这儿有那么多别的可注意的、可喜欢的——唱机放着傻里傻气的歌曲,银色的吉他闪着光,不知是谁手指上滴下融化的人造奶油。每个人都一副神圣的、狂热的神情。
一些衣服挂在架子上,还有更多衣服从一个破烂的牛仔垃圾袋里漫出来。佩斯利花纹衬衫,长裙。边缝的针线松垮垮的,一段有,一段没。衣服并不好,但它们这么多又陌生,让我受了触动。我一直嫉妒一些女孩,她们可以穿从姐姐那儿传下来的衣服,那衣服就像一个充满爱的团队的制服。
在农场里时间让人迷惑:这里没有时钟,没有手表,几分钟或是几小时都是主观的感觉。整日的时光被泼进了空无。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等苏珊回来等了多久。直到我听到他的声音,正对着我的耳朵,轻唤我的名字。
“你可以借件衣服穿。”她说。
“伊薇。”
有那么一刻,苏珊望着我的时候,我确定她会把我送回家,像送一个逃学的孩子那样把我遣回母亲那儿。但是她的眼神慢慢消褪成了别的东西,她站了起来。
我转过身,他就立在那里。我感到一阵幸福的震颤:拉塞尔记得我,他在人群中发现了我。也许他一直在找我呢。他把我的手放进他手里,摩挲着我的掌心和手指。我心花怒放,不知如何是好,我想爱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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