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醋海 (第5/5页)

“我我……我去喊人。”教习也不敢动那蜘蛛，只连声唤人。

她闭上嘴，闷闷坐到床沿，盯着陆徜背景片刻，气呼呼道：“阿兄是以后都不准备和我说话了？”

殷淑君斜眼望去，那蜘蛛已经快要爬到肩膀上，正朝自己脸上来，八只细长蛛足近在咫尺，想晕又晕不过去，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妨一只素白纤手伸来，轻而易举捏住蜘蛛的脚，把那巴掌大的蜘蛛从她头发上扒了下来。

一来二去，明舒心里也渐渐被他撩起火来。

“没事，别怕。”说话的是明舒。

陆徜进屋后并不招呼她，只动手收拾起房间来，把书案上的书并笔墨纸砚这些归整到桌角。明舒自忖说错话，跟在他身边，又是说好话，又是要帮他收拾，可他只不让她搭手，也不说话。

不知几时她已经走到殷淑君身后，出手将蜘蛛捻下，那蜘蛛两只长脚被她捏住，余下的六只脚都向内缩起，不住弹动，依旧十分吓人。

明舒知道阿兄是真生气了。他不和人吵架，气急了最多闭嘴不理人，从前和她发怒训斥她，都只是装腔作势而已，他从不往心里放的，今天才是他真正气恼的模样，也是她第一回 见着。

“没毒，也不咬人。你看，它挺乖的。”明舒捏着蜘蛛往殷淑君眼前一送。

走了一路，陆徜愣是半个字没吐过，跟见到她时惊喜的模样判若两人。

殷淑君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往后缩去，嘴里只道：“滚！拿走！快拿走！”

明舒跟在陆徜身后踏进他屋里，愁眉苦脸地叫他：“阿兄，你吱个声儿啊。”

教习也道：“快丢了吧。”

屋里有股属于陆徜的清冽气息，像松香，又似乎是竹子。书案上堆着没来得及收起的书，但床上的被褥又叠得整齐，屋子充满生活气息，谈不上纤尘不染，但也不乱。

明舒“哦”了声，仿佛有些舍不得般将蜘蛛朝窗外一丢。蜘蛛没入草丛就消失不见，堂上众人这才松口气，传出几声吁声。

走过回廊，再穿过一小片竹林，就到学子们的寝区。这些备考的学子都是一人一间房，陆徜也不例外。房间很小，放了床与桌椅外，角落就只够塞箱笼与放面架，中间也就剩供人转个身的空间。

“明舒姐姐好厉害啊！”殷良君第一个反应过来，鼓掌道。

而原本让他融化的那声“阿兄”，突然间变得刺耳起来。

其她娘子跟着回神，一个个都拿仰慕的目光崇拜地望着明舒，明舒拱拱手：“过奖过奖。”

越想，他就越气，像有人拿小锤捶他心脏，胸腔内咚咚跳得厉害，他无法冷静，只能越走越快，仿佛将怒气发泄在脚步之上。偏偏明舒像只雀鸟般飞在他身边，一口一个“阿兄”叫他。

那边殷淑君回过味来，冲到明舒面前，横眉怒斥：“是你！”——就是她捣的鬼！否则那只蜘蛛是怎么爬到自己背上的？

脑中全是刚才明舒呆呆凝望别人的男人的模样，那目光，那神情，还有那句“我想嫁给他”，来来回回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没完没了。

明舒仍是笑着，伸手按住殷淑君的肩，把她按回座位上，语带宠溺道：“淑君娘子，该上课了，别闹。”而后又向教习道，“先生，继续上课吧。”

陆徜充耳不闻，他脸色差到极点，心里堵得发慌，像有气闷在胸口要将人撑裂般。

教习愣了愣，忙道：“大家别吵了，继续上课。”

“阿兄——”明舒跟上陆徜，左一名“阿兄”，右一句“阿兄”地叫着，诚恳认错，“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诶，你走慢点儿！”

各人归座，明舒也跟着回到位置上，殷淑君转头恶狠狠瞪她，明舒只回以笑脸。

也难怪阿兄要生气，若她有个妹妹，才见了男人一眼就说要嫁，她也非气得抽这妹妹不可。

外头闻声赶来却目睹全程的芸姑姑暗暗挥退本要上前捉蜘蛛的小厮，心中只道，阿弥陀佛，也许这陆明舒真能治住他们家这位大姑娘。

明舒跺了跺脚，想抽自己一嘴巴——她怎就鬼使神差说出那样不知羞的话来？

朗诵声又起，明舒双手却都放到桌下，以左手重重按住不断颤抖的右手。

竹笤帚的断裂声惊回明舒魂神。她倏地转头，看到陆徜脸色发绿地盯着自己，冷冽目光里带着几许意味不明的怒光，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给说出口了，当下懊恼地一拍脑门，打算马上诚恳认错，岂料一声“阿兄”才出口，陆徜却背起包袱，把两坛陶瓮一拎，转身径直往回廊另一头走去，也不喊明舒。

那么大只的蜘蛛啊，她吓得心脏都快停了！

陆徜的冷静突然间失控，像绷断的弓弦。

但有什么办法，这第一个照面，她不能输。

他还唤了她一声，却无法唤回她的魂神，反而从她嘴里听到那句惊心动魄的话来。

为了银子，她豁出去了！

陆徜是在明舒傻傻盯着别的男人时走到她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