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5页)
“我语文不及格,不会用比喻。”
没时间思考泰维纳的事了,因为喊他们到公园谈话的詹姆斯·韦布走了过来。
“这是个比喻吗?”
韦布是个文职人员,但今天没有穿西装。他穿着浅褐色长裤,深蓝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风衣。但他无论穿什么都掩盖不了那种官僚气息,你用刀划他一下,流出来的都是条纹西装。他可能觉得今天穿的是便服、休闲装,但实际上给人的印象是他去杰明街的高级定制服装店里找到店员,告知对方自己想要买一身衣服去公园散步,是精心搭配的结果。他的“便服”和刚才那个粉红女士的“运动服”同样刻意。
他说:“他知道埋尸地点,甚至可能亲自埋葬过一些。”
即便如此,他也是摄政公园总部的人,而他们则是斯劳部门的人。能接到电话本身就已经难以置信了。他向他们点头致意,他们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安静地跟在了他身边。“出来时遇到什么阻力了吗?”
“所以你想说的是?”
他可能是在问交通状况。
“先生,或者女士。”马库斯纠正道,然后又说,“总部也没指望我们抓人,就是想让我们做点无聊的工作,然后辞职去找个安保公司再就业。关键的问题是,虽然我们是来受罚的,但这些对兰姆而言都不算是惩罚。就算是,他也乐在其中。”
路易莎说:“门总是卡住,必须按住把手的同时使劲踢开,出来之后就简单多了。”
“与其说是部门,还不如说是贫民窟。”她拍了拍自己的电脑,“首先这个东西早就该进博物馆了。我们要用这种破烂儿抓坏人?拿着调查问卷去牛津街的成功率都更高。您好,先生,请问您是恐怖分子吗?”
韦布说:“兰姆呢?”
“嗯,他拥有属于自己的部门。”
“兰姆今天不在。”明说道,“他不能知道这件事吗?”
她说:“你说谁是废物?陪审团还没下判决呢。所以你呢?你觉得兰姆怎么样?”
“他肯定会发现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要借调你们,时间不长,三个星期左右。”
交谈的关键就是搜集所有能搜集到的情报,但不要透露自己知道的内容。
他说要借调他们,好像自己是个大人物。摄政公园总部的老大英格丽德·蒂尔尼每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华盛顿出差。她不在的时候,戴女士就是掌舵人。虽然她是众多二把手中的其中一位,但如果有传闻要发生政变,戴女士永远是名单最顶端的人选。至于蜘蛛·韦布,他在总部排不上名号。明和路易莎听说他是人事部的,而且和瑞弗·卡特怀特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过去,不光是曾经一起训练,而且韦布还暗算了他,所以瑞弗才会变成下等马。
工作早已被抛之脑后。马库斯·朗里奇刚说完雪莉·丹德尔是个废物,就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反思了一下,她这是在干什么?不要相信任何人。踏入这栋建筑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剃寸头也是一种防御手段。不要相信。但她只是和马库斯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就差点要对他敞开心扉。他笑什么笑?难道他觉得他们关系很好吗?深呼吸。她对自己说。但是在心里深呼吸,不能让他看出来。
也许韦布读出了明和路易莎的心思,他说:“所以你们要向我汇报。”
“我们都是废物,不是吗?”
“我们要做什么?”
“你想说我是废物?”
“当保姆,再加上一点背调。”
“废物。”
“背调?”一般这种工作都是文职人员在做,确实符合下等马的工作内容,但斯劳部门没有做背景调查需要的资源。一般这种事都是由摄政公园的背景调查组负责,还需要监察部门,也就是“看门狗”的支持。
“那就是活了很久的死胖子。这种人最差劲了。他就喜欢坐在楼上对我们发号施令,就算员工全是……”
韦布以为明是没听过这个词,于是解释道:“没错。个人支票,身份信息确认,地点调查之类的。”
“但他经历过很多。”
“哦,背调。”明说,“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毙掉,还想说当个保姆怎么这么硬核。”
“浑蛋死胖子。”
“任务并不复杂。”韦布说,“如果真是高难度的任务,我就不会让爱耍小聪明的人来干了。但如果你们没兴趣,随时可以拒绝。”他停下脚步,明和路易莎都又向前走了一步才发现。他们转回身面向他。韦布说:“然后你们就可以直接滚回斯劳部门,继续干你们这周该干的‘重要’工作。”
“也就是?”
明想都不想就要开口反驳,路易莎及时制止了他。“我们没什么要紧的事,”她说,“可以接这个工作。”
“兰姆啊,兰姆不就是看上去那样吗?”
她瞪了明一眼。
其实连一分钟都不用。说话间他就把手伸向座位后方,使劲塞进坐垫间,摸到了一块发硬的口香糖,一些饼干渣,一个曲别针和一枚不值得带走的硬币。在他够不到的深处有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努力把手向下探去,袖子随之卷起,然后终于拿到了一个光滑的塑料壳。兰姆抓住它,使劲将手抽出来,就算划破了手腕都没有感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份来之不易的收获上:一部年代久远的基础款手机。
“是啊,”明说,“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一分钟。”兰姆说。
“有意思?”
“我不是想催您,但是您还需要多久?”
“他的意思是这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路易莎说,“我们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
兰姆悲伤地抬起头。
韦布看向四周,好像刚刚才注意到他们在户外。流水、树木、鸟儿……围栏外还有往来的车辆,司机注意到白金汉宫都特地减速慢行,降低噪音。“哦,这个嘛,”他说,“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我,呃——”
“尤其当家里乌烟瘴气的时候。”明忍不住说了一句。
巴士前方有人犹豫地咳嗽了一声。
路易莎摇了摇头,心想:我真的要跟这种人合作?
兰姆站起身,开始搜索头顶上的行李架,一无所获。就算能找到什么,肯定也不是迪基·鲍留下的东西,都过去六天了。于是他再次坐下,观察窗户的封胶,寻找划痕。听起来可能很好笑,但莫斯科规则下,你必须先假设自己的邮件已经被人翻过了。如果你想留下一条信息,就要用其他的方式。但封胶上的拇指印应该并不是他需要的信息。
但韦布只是抿起嘴唇,说:“确实,总部现在有点乱。”
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所谓的兄弟情。如果迪基·鲍叼着烟睡着,点燃了床铺死于火灾,兰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直接度过悲伤的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漠然和早饭。但是他死在了一辆巴士上,口袋里还没有车票。且不论酒精、香烟以及油炸食物的影响,尸检报告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远的乡下。按理说他应该正在苏活区的一家成人用品店里工作。
是啊,明想道,打算盘的人水深火热,但饮水机旁肯定妙趣横生。
他伸出手指抚摸前方座椅的靠背,布料平滑,只有一处陈年焦痕。边缘的划痕看起来只是偶然为之,并不是想要留下死前信息……迪基早就离开了安全局,就算在当年,他也从来不是重要决策人员,只是一个小兵。俗话说得好,街头老鼠很可靠,因为每次他们从敌对势力手里拿了钱,第二天早上就会出现在你的门口,等着你报出更高的价。
韦布说:“每个组织都需要偶尔更新换代,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验尸报告说他死于心脏病发作。迪基·鲍饮酒过量,又是个烟鬼,还整天吃油炸食品,会发生这种事也很正常。兰姆读完报告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的生活习惯和迪基半斤八两。
就在这时,明和路易莎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韦布想通过这次更新换代在局里排上名号。
有那么一瞬间,他让自己进入了角色,坐在原地回忆他的那个“哥哥”。“哥哥”的名字叫迪基·鲍——作为工作代号有点太蠢,作为真名又太刻意。迪基和兰姆当年都在柏林,但如今兰姆已经想不起迪基的样貌了,只记得他又尖又滑,像只老鼠。迪基当年确实就是一只街头老鼠,最擅长钻各种狭窄的洞穴,这也是他最关键的生存技能。现在这个技能似乎帮不上忙了。
“但与此同时,局里也要开源节流。背景调查部很忙,你们肯定也能想象,要给自己的员工做背景调查,所以我们不得不,嗯……”
杰克逊·兰姆坐在巴士的后座上,这里死了一个人。他看向窗外停车场龟裂的水泥地面,还有几道木质大门,外面就是雷丁的市中心。作为一个伦敦人,兰姆看到这样的景象有点不寒而栗。
“请外援?”
马库斯·朗里奇说:“从兰姆开始。”
“可以这么说。”
“从谁开始?”
“这个保姆的工作,你能展开讲讲吗?”路易莎问道。
“或者个人,无所谓,我们又不是在开研讨会。”
“我们要有客人来了。”韦布说。
“作为一个团队?”
“什么客人?”
“他们没必要搞好关系,”马库斯说,“他们已经拿到绿卡了。”他的手指快速掠过键盘,然后推开,把椅子转到一边。“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俄罗斯客人。”
“其他人关系看起来也不怎么好,除了哈珀和盖伊。”
“这不是挺好的吗,他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他半开玩笑地举起双手。“我只是想和同事搞好关系,毕竟咱们都是新人。”
韦布礼貌地笑了两声。
“好吧。”她说,“但如果你敢耍我,就能亲眼见证一下我的拳头有多硬了。”
“他们来干什么?”
她开始观察他。作为一个中年男性,他长得不算难看。左眼的眼皮懒洋洋地半睁着,好像总在观察身边的世界,很警觉的样子。他的头发比她长,但也没长太多,脸上留着一圈精心修理的络腮胡,而且很讲究着装。今天他穿着熨烫整齐的牛仔裤和白色无领衬衫,外搭灰色西装外套。黑紫色的尼科尔·法伊牌围巾挂在衣帽架上。她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些,并不是因为她关心,而是因为这也是情报收集的一环。他没戴婚戒,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了,人类要么离婚要么抑郁,一点都不稀奇。
“聊一些事。”
“也许吧,”他说,“但是没有好奇心,对话会很无聊的。”
“枪支、石油,还是金钱?”明问。
“你真的只是想随便聊聊吗?好奇心过于旺盛了吧?”
“愤世嫉俗不是什么好事,你不觉得吗?”韦布继续向前,两人在他左右两侧跟上。“HMG(女王陛下的政府)能感觉到东边的风向有变,虽然不是现在,但总要未雨绸缪。对于那些未来可能拥有影响力的人,最好伸出友谊之手。”
“没什么。”
“原来如此,是要聊石油。”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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