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4/5页)
在圣詹姆斯公园,韦布给了他们一个被封条贴住的粉色文件夹,然后转身离开。路易莎和明也跟着打道回府,但决定先绕着湖边走一走,万一这是条不为人知的捷径呢?
车站管理员说了提供代行巴士的公司名,十分钟后,兰姆再次演起了老学究的人设,只不过这一次充满了悲伤。
“他要是再说一次HMG,我就忍不住要笑出声了。”路易莎说。
杰克逊·兰姆找到了雷丁车站的管理员,开始扮演一个老学究式的人物。兰姆确实有可能被误认为是学者,他肩膀上散落着头皮屑,绿色的V领毛背心上沾着外卖的痕迹,磨损的衬衫袖口露在大衣外面。他有些胖,可能是因为整天都坐在图书馆里。逐渐稀疏的灰金色头发梳向脑后。脸上的胡茬是因为懒惰,而非精心选择的造型。有人说过他长得像蒂莫西·斯波,只是牙口没有那么好。
“呃,什么?哦,是啊,说得好。”
他不会错过到手的机会。
明明显走神了。
马库斯点点头。虽然没表露在脸上,但他觉得自己赢得了一局。
“轮子还在转,”她说,“但是仓鼠已经死了。”
“对我来说是十四年。”
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恰好印证了她说的话。
“呃。”
她挽起他的胳膊,因为他们永远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这只是伪装。河中间的石头上,一只鹈鹕展开双翼,就像一把高尔夫球伞在做有氧运动。
“余生的二十年都要继续工作。”
她说:“你最近有好好吃早饭,是不是?”
“什么?”他问。
“什么意思?”
楼下响起了沉重的关门声。雪莉的屏幕亮了,犹豫了一下,决定再次罢工。被打破过的沉默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就像不停尖叫的火警。她手表的指针缓缓移动,她忍不住说道:“你说得倒轻松。”
“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喊他决斗呢。”
他又耸了耸肩。“好吧,但是今天的工作还剩六个多小时,余生的二十年都要继续这样的工作。如果你宁可保持沉默的话,我们当然可以一句话不说。但我俩肯定一个会发狂,另一个会发疯。”他回头面向自己的电脑。
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呃,他把我惹急了。”
“我不想聊天。”
路易莎在心里微笑起来。过去这几个月明的变化很大,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功劳。但是话说回来,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做到。明又开始拥有性生活了,任何人都会因此变得更加自信。和她一样,几年前,明的人生突然急转直下。他把一张机密光碟落在了列车上,婚姻也随之破碎。路易莎则是搞砸了一次跟踪任务,让枪支流入了黑市。几个月前,两人终于从各自的龟壳中走出,开始约会。与此同时,斯劳部门也短暂地活跃了几天。事件结束后,部门里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但大家依然心怀希望。他们怀疑现在兰姆抓着泰维纳的把柄,就算她不是他手心里的提线玩偶,也欠着他的人情。
“可以啊。”马库斯说,“你看,我们这不是聊起来了吗。你蹲过监狱?”
亏欠就意味着权力。
“我更希望能开着门,这样更不像是被关在监狱里。”
路易莎说:“韦布就是那个被瑞弗揍趴在地的人,对吧?”
“只是打个比方。”
“没错。”
“我从来没让你关过门窗。”
“他居然还能爬起来。”
马库斯·朗里奇耸了耸肩。“反正我们都是一间办公室的同事了,聊些关门关窗以外的话题,增进一下了解也不是坏事。”
明说:“你觉得瑞弗有那么厉害吗?”
她瞪了他一眼。
“你不觉得吗?”
“什么都行。”
“不太觉得。”
“聊什么?”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
“所以如果我不是在搭讪,随便聊聊可以吗?”
“怎么了?”
接下来他们沉默了整整一分钟。雪莉能听到她的手表秒针在嘀嗒作响,桌面上的电脑正在挣扎着醒来。两双脚走下楼梯,是哈珀和盖伊,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我笑你呢。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活动了一下肩膀。”她夸张地模仿了一下,“好像在说:反正不如我强。”
“那就好。”
“我没有。”
“我知道。”
“你有。”她又模仿了一次,“就像这样。好像你在参加《世界大力士赛》之类的节目。”
“建议你不要尝试。”
“我没有。我只是想说,瑞弗当然不算弱,但他还是不太可能打赢戴女士的宠物狗,不是吗?”
“我可不敢。”
“那就要看这只宠物狗对他做过什么了。”
她头都没抬地问道:“你是在搭讪吗?”
他们沿着湖边前进,两只不知名的鸟在草坪上漫步,腿部细长,脚掌却很宽大。旁边一只黑天鹅滑翔而过,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烦躁。
雪莉·丹德尔正在电脑旁等待重启。又一次。电脑本来在跑一个人脸识别程序,对比监控录像在撤军游行时拍到的画面和疑似圣战分子的照片。当然这些“疑似圣战分子”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虽然他们也有代号之类,但很有可能是情报工作出了差错,听信了传言捏造出来的人物。虽然那个程序的版本也落后了两年,但她的电脑更古老一些。电脑痛恨一切工作,今天早上已经罢工三次了。
“你觉得这份工作怎么样?”
“话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呢。”
她耸了耸肩。“当保姆,不算是什么刺激的工作。”
“怎么了?”
“至少可以不用蹲办公室。”
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伦敦的天气像是患了精神分裂症。一边突然阳光明媚,照亮了脏兮兮的窗户;一边又突然下起雨来,但雨水也没能把窗户冲洗干净。
“办公室还是要去的,毕竟肯定会有文书工作。不知道兰姆会怎么想。”
马库斯率先打破了沉默:“话说……”
明停下脚步,路易莎挽着他的胳膊,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天鹅巡视蜿蜒的河岸,忽然,它毫无预兆地将头探入水中,长长的脖颈仿佛水底一道黑色的光。
现在两人拥有了姓名,分别是马库斯·朗里奇和雪莉·丹德尔。他们以前在总部工作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但是摄政公园的部门划分很严格,行动组和指挥员之间泾渭分明,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和所有新人一样,他们对彼此、对部门的老员工都持怀疑态度。但安全局的圈子并不大,所以往往还未尘埃落定,谣言就已经传开。所以马库斯·朗里奇(四十多岁,黑人男性,伦敦南部出身,父母来自加勒比海)知道雪莉·丹德尔为什么会被摄政公园的通讯部门开除。雪莉·丹德尔(二十多岁,有地中海特征,祖母是苏格兰人,混有战时被俘的意大利人血统)听说过朗里奇在心理咨询时崩溃的传闻,但两人都没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怎么聊过其他的事。他们还在彼此适应,生活里只有办公室琐事,以及逐渐消逝的希望。
她说:“我之前看到过黑天鹅的介绍。”
艾德门大街上,两个新人正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观察彼此。他们是一个月之前来的,前后隔了不到两周。两人都是从安全局的中心机构兼道德高地摄政公园被流放到这里的。斯劳部门并不是正式名称,因为它甚至没有名字。众所周知,这是总部的垃圾场,来到这里的人都干不长久,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辞职。这也是斯劳部门存在的意义,给他们提个醒,把出口两个大字标出来。在这里工作的人被称作“下等马”。斯劳部门里的下等马——曾经有人这样开过玩笑,但几乎没人记得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难道它上了外卖名单?有点过分了。”
然后他走进了站台,等待下一趟列车。
“别瞎说,我是在哪家周日版的报纸上看到的。黑天鹅指的是突然发生的重大事件。但事后回过头去看,就会觉得这是可预测的。”
“好吧,那我给你一点。”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对方的鼻子,“如果你想投诉,海报上印着求助热线呢。”
“原来如此。”
“是的。”
他们继续向前,走了一阵后路易莎又说:“所以你刚才走神是在想什么?”
“给你点小费?”
他说:“我在想,上次我们被卷进总部的行动时,是有人想陷害我们。”
“我以为您会……”
黑天鹅再次垂下脖颈,将头埋入水下。
“怎么了?”
雪莉·丹德尔拿起外卖咖啡,发现已经冷了,但还是喝了一口。她问:“斯坦迪什呢?”
黄鼠狼盯着兰姆的衣领,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
“尊贵的凯瑟琳女士……”马库斯用右手行了一个脱帽礼,“她偏爱酒精。”
他回过头来。
听起来不太对劲。凯瑟琳·斯坦迪什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的着装风格就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变成一个失望的中年人后会穿的衣服。但马库斯好像很确信自己的说法。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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