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撒旦 (第5/5页)

他站了起来，几乎是对我大喊：“那才证明这都是人的本质问题，早就在心里了，代代相传，永远都是！只给两个婴儿一杯牛奶，你认为他们会谦让？胡扯！人类是竞争动物，跟自然竞争，跟生物竞争，然后和人类竞争，你能告诉我哪一天世上没有战争吗？那是天方夜谭吧？除非在人类出现之前！我幼稚？你真可笑！我信奉恶魔，那又怎么样？自甘堕落算什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光明的存在，我不存在，就没有对比，就没有光明。人的高尚情操也就永远不会被激发出来，就只能是卑微的、肮脏的、下流的！有人愿意选择神，有人愿意选择恶魔！如果这个世上只有恶魔，那就没有恶魔了，就像这个世界只有神就没有神一个道理。我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此！”

他：“嗯。”

听见他的吼声，外面冲进来两个男护士，几乎是把他架走的。

我：“如果再画不仅仅要被穿束身衣，睡觉的时候也会被固定在床上。”

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咆哮：“你们都是神好了，我甘愿做恶魔，就算你们全部都选择光明，为了证实你们的光明，我将是最后一个撒旦。这！就是我的存在！”

他：“嗯。”

听着他远去的声音，我面对着满屋的狼藉，呆呆地站在那里，第一次不知所措。

我：“别的病患都被吓坏了。”

我必须承认，他的那些话让我想了很久，那段录音都快被我听烂了。

他：“嗯。”

后来和他的父母聊过几次，他们告诉我患者曾经是如何虔诚，如何充满信仰，但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而且他们说已经为他祈祷无数次了，他们希望他能回到原来的虔诚状态。

我：“我看到你在病房墙壁上画的画了。”

我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犹豫了好一阵儿没说。我想，从某个角度讲，他很可能依旧是虔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