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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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读德莱塞的人不多了，而且主流意见是他笨拙的散文风格有些可笑。一个文学评论者抱怨他的书里是“无止境的交易，然后每一百页放一段色诱的戏调节气氛”。还有一位评论家F．R．利维斯^∗的论断就很伤人了，他说德莱塞文笔差到就像英文不是他母语一样。

德莱塞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父亲是德国移民。他留在大家记忆里的应该是两部小说，都拍成了好莱坞的大制作。一本叫《嘉莉妹妹》（1900；1952年拍成电影），讲的是一个乡村姑娘去了大城市，做了一个商人的情妇；后来商人没钱了，她就离开了这个男人，成了电影明星。另一本叫《美国的悲剧》（1925；1951年拍成电影《阳光照耀之地》），讲一个出身卑微的年轻人杀死了自己怀孕的女友，就为了摆脱束缚，能和一个性感的女继承人在一起。写出这样一个为了野心不择手段的角色，德莱塞似乎在用这本书勾勒美国梦某个黑暗却真实的内核。

<b>安德烈·纪德</b>

美国小说家西奥多·德莱塞笔下一些无视道德规范的人物，却不一定遭到惩罚，经常让资产阶级大惊失色。而看一看德莱塞的恋爱史，可能他也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他特别钟意那些比他小二十岁的女子，其中一位才十几岁，是他在某杂志工作时同事的女儿，另一位是艺术家，德莱塞第一段婚姻结束之后和这位女士在纽约同居。第三位是他的远房表妹海伦，后来成了他的第二任妻子。不过这些都没有妨碍德莱塞顺风顺水的人生。1912年，他差点就要登上泰坦尼克号，但在最后一刻为了省钱，选了另一艘船上更便宜的铺位，也就因此躲过了那个水中的坟墓。

André Gide，1869—1951

<b>用法：</b>在两个旅行方案中你要是选择了比较便宜的那一种，可以宣称自己遵循的是“西奥多·德莱塞之道”。

小说家

小说家

<b>用法：</b>只要讨论同性恋，你都应该熟练运用纪德的理论——在艺术和哲学高度繁荣的时期，同性关系也更活跃。

Theodore Dreiser，1871—1945

如果说安德烈·纪德娶玛德莱娜不明智，不仅仅因为她是纪德的表妹，也因为纪德那时已经知道自己更喜欢的是年轻男子。他是在北非旅行时搞清楚这一点的。但他还是和玛德莱娜成了夫妻，而且两人虽然始终没有圆房，却还是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然后纪德跟十五岁的马克·阿雷格莱跑了，这个男孩的父亲还是纪德婚礼上的男傧相。玛德莱娜怒不可遏（必须得说，她生气也是有理由的），把纪德给她写的信全都烧了。纪德和马克待在一起十年，虽然纪德偶试双性恋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两人有过一段冷淡期。接下来马克有了一段正好跟纪德的北非经历相反的体验。1927年，他旅行到刚果，因为对一位女士爱得是如此炽烈，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异性恋。不过他和纪德一直还是朋友。

<b>西奥多·德莱塞</b>

那纪德写过些什么呢？他的理念是：你要找出阻碍你实现最完整自我的那个东西，然后奋力降服它。在《背德者》（1902）中，一个严于律己的知识分子发现要让自己幸福，关键是去北非跟小男孩寻欢作乐。在《窄门》（1909）中，一个女人在教堂里听到一个声音，要她抛弃自己的情人，把自己献给上帝；不用说，这让所有人都很痛苦。纪德自己认为他最高的成就是1924年的《柯瑞东》，四段柏拉图风格的对话，讨论同性恋。他在其中要论证同性恋并没有什么不自然，实际上，在人类艺术取得最高成就的年代，比如古希腊、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和伊丽莎白时期的英国，同性恋都格外活跃。他说，其实一个社会如果只有异性恋才更不自然。

当今想到表亲结为夫妻总觉得不光彩（虽然它给后代带来的危险其实比大众以为的要小得多）。过去这是很平常的事。查尔斯·达尔文^∗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娶的都是他们的表姐。接下来这两位也干了类似的事情。

纪德1947年拿到诺贝尔文学奖，但去世几年之后，梵蒂冈把他的全部作品都列入了禁书的清单——于是，纪德就加入到了一个光荣的传统之中，比他更早四百年，就有一个法国人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