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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3/5页)

“你、你说那里原本并不是学校?”

木场低喃:“哦,那个女的是人偶师嘛。”

“正式隐藏它犹太教的身份,是昭和以后的事吧。调查创立当时的记录,可以发现数据上虽然并未宣称它是犹太教系,却也没有明确是基督教系。作为器皿的建筑物本身就是蛊物,不管要拿来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应该是落成后,才想到既然要拿来利用,就当做学校好了。”

青木则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葵微微背过脸去。伊佐间猜测,那个姓楠本的女子可能与过去的事件有关。

“但是既然没用宣称是犹太教的话……”

此时,中禅寺观察众人的表情。“平野好像觉得他欠那个人偶师一份情,而宫女士……好像也对那个人有好感。”

“因为建造的人本来就不企图隐藏。可能是因为就算有人看得懂,也不会怎么样吧。上面只写了一些无聊的话。所以它原本就不是为了隐藏而建造,而是后来才又动了手脚的。”

“请你不要做出断定女人性情的发言。你自己刚才也说过了吧,强奸绝不可能萌生爱苗。什么只要霸王硬上弓,女人也会心动,或者是就算心里不愿意,肉体也会有所反应——这些都只是男人的妄想罢了。女人的身体比男人更忠于精神。”

葵露出惊讶的表情,看了真佐子一眼,说道:“怎么可能……魔法的记号会那样堂而皇之地刻在上面吗?一点都看不出来想隐瞒的企图,太教人无法相信了。”

中禅寺回答:“我也这么想,葵小姐说的没错。反过来说,正因为这样,所以可以说宫女士实际上是对那名男子抱有好感的,不是吗?”

“那是希伯来文以及卡巴拉的魔法记号。”阴阳师说出不符合阴阳师专业的话来。

“那、那只是你的推测罢了。”

“那只是一种装饰……是一种设计吧?”

“是的,可是我所说的并不是那个次元的事。如同你所说的,我们应该重视的不是推测,而是事实。重点是以下的事实:宫女士在人偶师来访的日子,都会好好地化妆等待他,而且是郑重其事。”

聪颖的妹妹问道,茜毫无生气地回答:“嗯。可是那栋建筑物上有不可思议的文字……”

“化妆?那种事……”

“现在虽然不一样,但上一届的校长拥有神父的资格,教师全都是信徒,礼拜和赞美歌、圣经,也和我所知道的一般基督教仪式没有什么不同。虽然强制信教令人不愉快,但我并不觉得有着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地方。对吧,姐姐?”

戴着手背套的手制止了葵的冲动。“宫女士私通的对象也证实了这一点。宫女士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化妆的?不管是什么情况,这都只是推测,所以我们不予以讨论,但是宫女士确实化妆了,请你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如果那所学院真的是基于基督教的理念而建,一般都应该要求隶属于基督教团体或教会才是,然而那所学院什么靠山也没有。听说你们两位都是那所学院毕业的,难道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我……不懂你的意图。”

葵十分狐疑,脸颊阵阵痉挛。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平野碰巧窥见妻子与人私通的场面,然后他到达了某种极乐境界。他的窥视变成习惯,结果宫女士发现自己被丈夫偷窥,为自己的不贞感到羞耻,在昭和二十三年的夏天自杀了。”

柴田露出怪异的表情,他这个人好像很单纯。

“这……太愚蠢了……”

“不期然地,今天发现了证据。夫人和柴田先生也亲眼看见了……”

“我不赞同用愚蠢两个字评断宫女士的苦恼,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件不幸的事。话说回来,木场修,降旗先生说,窥视与妻子自杀,就是平野佑吉开始溃眼杀人的契机对吧?”

“你有根据吗?”

降旗,被弗洛伊德俯身的男子……

“就是啊。”阴阳师同意说。

木场应了声“噢”,说道:“平野那家伙有视线恐惧症。他的视线恐惧症来自于他的偷窥癖好,他想要偷窥的驱力,受到妻子死去的冲击所形成的伦理规范强烈的压抑,然后……”

“难以置信。我也是那所学院毕业的,但我甚至连基督教都没有学到。那是因为我对于基督教根植于男性原理的教义感到抗拒……可是犹太教……这太荒唐了。”

木场支吾起来,中禅寺接下去说:“意识下的感情浮上意识面时,化成一种恐惧情感,这就是视线恐惧症——降旗先生是这么说的,对吧?而平野的溃眼行为,是他确立自我存在的迫切情绪之发露。在打破外在规则的意义上,这是弑父行为。在找回与世界的一体感的意义上,这是母子相奸——喏,葵小姐,你对这种分析感到不服吧。”

葵那张端正的脸庞露出不悦神情。柴田的喉咙作响,说道:“是啊。呃,其实就像他说的。”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母性,只是男性自私自利的母性;这里所说的父性,也只是对男性方便的父性罢了。父性总是理性的、是普遍的外在规则——这根本在直喻男性就是恒常的支配阶级。”

“你说犹太教?”

“我非常了解你的意思。此外,既然与母性的一体化总是以类似性交来表现,那么能够与母亲一体化的就只有男性,而那种关系,就是男性支配、女性服从这种形态的记号化。这是政治性不平等——你想这么说对吧?”

“是的,我指的就是以那座犹太教寺院为中心,聚集仿造品般建立起来的魔法结界。”

能够窃取葵的舌锋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人了。仔细想想,打从一开始,阴阳师就是以葵的语言在攻击葵。

“你所说的夸张建筑物……指的是圣伯纳德学院吗?”葵问道。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平野是男人,所以这个说法在某一层面是事实。因为男人总是毫不批判地怀抱着这类政治性不平等的性别歧视意识,平野也不例外。而你应该认为,平野的犯罪是这类支配欲的扭曲显露,是吗?”

“据说羽田家是秦氏的旁系[注:羽田(hata)与秦(hata)的日文发音相同。]。我认为他建造那栋夸张建筑物的理由,就是因为他的出身。虽然疯狂,但这也是他认真钻研后所得到的结果吧。”

“没错。”

“我……是这么听说的。这怎么了吗?”

“不过我认为你这种看法充满了善意。”

“……据说伊兵卫先生出生在京都,入赘之前的旧姓是羽田。”

“为什么?”葵突然激动起来,“为什么我要对那种异常罪犯……”

这个男子天不怕地不怕。换做是伊佐间的话,肯定会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动弹不得。

“异常是歧视用语。”

“首先……该从织作伊兵卫先生说起吧,也就是夫人你的父亲……”

“啊……”葵哑然失声。的确,区分异常与正常的,完全是政治性的境界线。

真佐子狠狠地盯着阴阳师。

黑衣男女彼此瞪视着。

“没错,无聊至极。但是妇人,无风不起浪……”

“这话题的结论先暂时保留,继续平野的话题吧。平野佑吉在妻子亡故以后,办了极为简陋的葬礼,过了三年完全与世隔绝的生活,昭和二十六年春天,他迁到最早的犯罪现场——信浓町矢野奉三先生名下的平房。听说平野搬家的理由是:怎么样都感到坐立不安。这件事,我已经向平野之前居住的长屋房东确认过了。细问之下,听说当时,平野家隔壁搬来一个原本是艺妓的娼妇,邻家频繁地有男人出入。房东认为,个性一板一眼的平野是因为受不了风化变差才搬家的。”一旦说得起劲,中禅寺整个人看起来就大了一号。

“无聊!”

“接着,平野终于要杀人了。平野搬到信浓町后,视线恐惧症开始发作了。然后他向偶然结识的川岛喜市坦白这件事,喜市很为他担心,靠着一点关系,写信给这里的长女紫小姐——不过当时紫小姐已经过世了。后来的事,就如同茜小姐所表白的,平野收到了介绍信……”

“但是街头巷尾盛传这里……有天女的诅咒。”

茜泪流满面,微微点头。

“请你适可而止一些!”真佐子严厉地说,“从刚才就听你在说什么消灾解厄、驱魔避邪的,织作家没有那种需要你驱逐的坏东西!是到如今,就算祭拜,碧和是亮也不会回来了啊!葵,你不是总是说,有时间回顾过去,倒不如勇往直前吗?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所以我们家完全不需要祈祷加持之类的东西!”

“得到介绍后,平野拜访一名姓降旗的精神神经科医师。刚才,来到这里之前,我和他通过电话了,我询问他平野造访的日子,医院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是的,这是忠告。”

“不寻常的事?什么叫不寻常的事?”

“我真的不懂。还以为你是在捧我,结果原来是空穴来风的诽谤中伤吗?”

“如同字面所示,特别的事,平常不会发生的事。”

中禅寺也不阻止榎木津,说道:“葵小姐,我不懂你在想什么,但平野迟早会招供。那么一来,你将彻底垮台。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织作家当家,也身兼柴田集团的重职吧?如果自首的话,还有希望……”

“哼,那家伙什么都没告诉我啊。”

“那个女孩是被那家伙给杀掉的呢。”

“当然了,一般人不会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有关联,但是这次不同。所以为了慎重起见,我特别询问降旗。结果降旗回溯朦胧的记忆,这么回答:‘平野前来看诊之前,有个病患逃离精神病房大楼,引起骚动。’”

“什……什么?”

“这有问题吗?”

榎木津唐突地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藏匿那家伙?”

“重点就在这里。”中禅寺说,“我请他回忆详情,听说逃出来的病患是一个中年男子,深信自己是杨贵妃。病患披上床单,脸上涂满脂粉,溜出单人房,躲在诊察室的桌子与窗户之间。当然,他很快就被抓到了。平野接着来访,在那间诊察室接受降旗先生的诊疗。”

葵不是基于个人的主义或主张不化妆,而是因为她没有必要化妆。若是在葵的脸上涂抹东西,只会让人觉得多余而且玷污了。

“我不懂。”木场转动脖子望向伊佐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我是不化妆,这怎么了吗?”

然后他望向今川,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这怎样了吗?”

“你……不化妆呢。”

“听说平野在接受诊疗时,说窗户有眼睛,正盯着他看。降旗先生当时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听到他的话,心情也激动起来。结果平野毫无所获地回去,隔天早上就行凶杀人了。”

“我无法理解你在说什么。”

“完、完全不懂……你到底想、想说什么?”葵金属性的声音颤抖。

“我还没有看穿这里有着什么样的陷阱。这里难保没有伏兵会变成第二、第三个平野及杉浦,而且或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已经设下了巧妙的机关。”

阴阳师低低地,一种仿佛自地狱响起的声音回答:“矢野妙子小姐——第一个被害人,外号叫小町美人,是个大美女。她外出时非常注重打扮,一定会化淡妆。川野弓荣——第二名被害人,是个风尘女子,总是仔细地化全妆。然后是山本纯子小姐——你的论敌。她平常总是戴眼镜,连口红都不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惟有那天拿下眼镜,化了妆。”

葵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我会垮台?而且你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

“所、所以怎么样……”

中禅寺笔直地望着葵,然后说了:“……驱逐妖物。”

“前岛八千代女士为了伪装成娼妇,化了浓妆。高桥志摩子小姐是真的娼妇,当然会化浓妆——你还不明白吗?”

“今后的时代需要你这样的人。如果你垮台的话,提升女性地位的运动就会大幅落后。社会要到达你所在的水平,必须花上二十年之久。如今山本纯子小姐已死,我不希望连你也牺牲。我的工作是驱逐俯身妖怪,驱逐附在人身上的妖怪、附在家中的妖怪,都是我的本职所在。以这个意义来说,我要……”

中禅寺盯着葵看。“平野佑吉有白粉过敏症。”

“咦?”

“什、什么?”

“所以我想救你。”

“平野他……会杀害化妆的女子。”

“多谢指教,我很少得到男性支持。”

“你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明白的。葵小姐,事实上,前几天我拜读了你的论文,敬佩万分……”

葵陶瓷做的心——龟裂了。

“那么是什么意思?”

“平野一闻到白粉的味道,皮肤就会感到轻微的瘙痒,出现湿疹。这就是视线的真面目。”

“这些事,希望你们务必能够执行……但我所说的,并非那个意思。”

——视线……是味道?

“……我们所能够做的,只有援助因为舍妹而参与卖春的学生们。我们将会关闭学院,但是,不能就这样把学生抛下。我们会设法援助她们改过自新,让她们今后在社会上生活不会碰上任何困难。这么做,是祭悼舍妹唯一的方法……我们刚才就这谈论这件事,就这层面来说,事件的确可以说是尚未结束。”

“平野是透过肌肤感觉到嗅觉的。听好了,视线不在于发出的一方,总是在接受的一方。眼镜不会发射光线,也不会呼出气来。借由注视,使得被注视的对象发生物理上的变化,是绝对不可能的。所谓视线,普遍只有被看的一方感觉得到。哪里感觉得到?皮肤感觉得到。总是与外界接触的皮肤表面,像触角般感觉到什么——那就是视线。而且都是在自己的视野看不到的范围——背后、肩头、脖子——这类地方感觉到。所谓视觉,是因为看不见的不安而造成的一种触觉性的错觉。而平野则是相反,他把皮肤的感觉过敏错以为是视线,幻想另一头有人注视着自己……反而不安了起来。”

“葵……”茜的睫毛沾满了泪珠,瞪着妹妹。葵好像没听见,无视于姐姐的存在。

“啊……”

“方才我已经从柴田先生那里听说,绞杀魔和溃眼魔都已经遭到逮捕了,卖春组织的底细也几乎完全查明了……虽说是亲生妹妹捅出来的娄子,但这些事实在是无从负责起,而且舍妹也已经亡故了……”

——话句话说,和葬礼的味道是一样的吗?

“还没有结束。”

“战争结束后,女性平素无法打扮。平野的妻子也是一样,农家出身的她性情俭朴,不会化妆。但是私通时,她会扑粉。平野所感觉到的性兴奋,并不是从洞里偷窥所获得的驱力的显露,而是嗅觉所造成的瘙痒感所带来的。一般人怎么样都不会想到,气味竟会造成皮肤上的变化。平野陷入错觉,嗅觉与触觉混乱了。后来,由于平野致力避世离俗,所以他的过敏症状并未显现出来,但是隔壁搬来了化浓妆的风尘女子。微量的白粉随风飘来,使得感觉过敏的平野浑身发抖,坐立不安,只好迁居。他新迁入的地方,房东的女儿矢野妙子很照顾平野,由于她的余香、她的物品,以及她本身,平野的皮肤感觉敏感地受到刺激。随着时间过去,他便认为那就是视线。不明就里的他……变成了视线恐惧症患者。”

葵合上手中的文件,搁到桌上。“我不懂你劈头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事件……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那他在降旗那里……”

蜘蛛就在这些人当中吗?

“是病患的白粉残留下来了。但平野因为这样,对自己的病完全深信不疑了。连在这种地方也感觉到视线。他的皮肤感觉变得过敏,变成幻觉,连视线都产生混乱了。他感到更加不安,精神上过的均衡暂时性地崩溃了。此时不巧的是,视线的源头造访了。妆是化在脸上的,所以平野瞄准那里。他相信那是视线,所以……他捣烂眼睛。”

——他的意思是……

“可是、怎么可能……只是因为痒……”

柴田勇治。

“不可以小看过敏。对荞麦过敏的人,光是闻到煮荞麦面的蒸汽,就会呼吸困难,有时候甚至会致死。平野起初并没有把它当做视线,而认为是一种昂扬、性兴奋,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在出疹的同时,也会带来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的作用。快感是轻微的痛苦,而痛苦则是巨大的快感。所以平野……非常痛苦。”

真佐子。

——不要看!不要看我!

茜。

那是对高桥志摩子的余香起了反应吗?伊佐间感到战栗。那么……

织作葵。

捣碎注视的人的眼睛。但是就算杀了对方,尸体也依然在注视着他。

“也就是事件的首谋……”中禅寺依序望向众人,“在我的认知里……我毋宁说是为了提早实现真凶的计划,才来到这里的。”

“葵小姐,怎么样?”中禅寺说,“你怎么看?平野人在那间告解室。带平野过去的,无疑是织作家的关系人,而且不是男人。知道那所学院的,只有毕业生或在校生,换言之,是女性。而那名女性应该没有化妆,如果她化了妆,人已经被杀了,就像今天的……碧一样。”

“真凶?”

“你说的和服的机关就是这个吗?”木场说道。

“如果办得到……就让事件结束吧。已经牺牲太多人了。只是、我不认为这么做就能够阻止真凶的大计……”

“碧是中学生,不会化妆。那件和服被假称是重要的魔法道具。送进了学院。前岛八千代的和服上染满了白粉的香味。只要穿上那件衣服,打开那间告解室的门,就一定……会被杀。”

“结局?”

“那件和服就像激怒斗牛的红布啊……”

“噢,这家伙是我的部下,叫青木,不过我和他现在都不是刑警。我们身为关系人,应该有权利知道事件的结局。”

“和服……”

“好像……有刑警在场?”

“川岛喜市手里的和服为什么会交到碧的手上,只有这一点我怎么样都想不透。这一点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藏匿平野的人是谁。在这个家里,不化妆的除了碧以外,就只有你了,葵小姐。这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与平野直接接触,而不会遭遇危险。喏,说出来吧!你为什么会认识平野,又为什么要包庇他!”

“这位是私家侦探榎木津礼二郎,这次接到柴田先生的委托,前来调查圣伯纳德学院的连续杀人事件,以及学生卖春的真相。这位是他的助手,益田龙一。其他的你都认识吧?”

葵坐倒在椅子上。

“无妨。”中禅寺说,来到葵的正对面,催促全员进房。

伊佐间似乎听见陶瓷“锵”一声破碎了。

“曾外祖母年事已高,碍难同席。”茜行礼说。

“听好了,葵小姐。平野犯下的杀人罪行,全都痉挛性的冲动杀人。他既不是冲撞权力构造的脱逃者,也不是你所揭示的高迈理想的知己。虽然他不像降旗先生所分析的,受到阳具中心主义式的心理创伤影响,但也不是你所想象的超越性别的人。他只是个胆小的、可怜的普通男人罢了。”

“当然。不过……五百子刀已经休息了吗?”

“超越……性别……”

“真有意思,好吧。我是织作家三女,织作葵。那位是家姐茜,家母真佐子你已经认识了,这就是织作家所有的成员了。其他只剩下佣人出门耕作以及奈美木节。这位……柴田先生可以同席吗?”

“是的。你对平野这个病态的男子,是否抱持着那样的幻想?”

阴阳师望向装饰人偶。“让我来除去这里的灾厄吧……袚除祸患。”

“这……”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祈祷师,因此接下来我想为府上消灾解厄。不好的东西聚集在一起,带来灾祸。蓑出之火为阴中之阳气。否哉,否哉。欲咒他人,须掘二穴……我眼睁睁地将令千金推入了墓穴里,所以……”

“平野似乎原本就有恋物癖式的性倒错倾向。我认为他的性无能与其说是战争体验所造成的,倒不如说是起因于他的性倾向。另一名实行犯——杉浦隆夫,他身为一个性别的越境者,而社会无法容忍这样的他,两者之间的摩擦使得他扭曲了,这是个悲剧。但是平野却不是如此。平野似乎惟有借着将自己和对象相互物化,才能够发情,拥有再男性化也不过的记号化性幻想。你会不会是搞错了这一点呢?”

“多么郑重其事的登场啊……”响亮的金属质嗓音,“……你是……中禅寺先生吗?今天的事,我已从家母以及柴田先生口中听说了。据闻你是个祈祷师。请问,你想对这个家做什么呢?”

“那个人……把我……看成物体?”

玻璃珠般的眼睛倒映出掉进陷阱的男人们。

“这种性意识,往往是对于性行为本身的厌恶以及逃避所造成的。”

葵像个机器人般站起来。

“那个男的中意你的脚。”榎木津没劲地说。

葵则端正地坐在猫脚桌那里。柴田财阀的首脑坐在她旁边。

“脚……”

真佐子坐在大厅正面的椅子。

“他喜欢脚吧,只是这样罢了。他可能是忘不了偷窥时看到的太太的脚吧。”

伊佐间打开通往大厅的门。

“怎么……可是他很认真地聆听我的话……”

众人走过黑与白的走廊。

“葵!你真的……”柴田粗声大吼。已经——再明白也不过了。

榎木津目不转睛地凝视了茜一会儿,跟了上去。

“他理解我说的话,他的眼睛没有男人下流的视线。他看着我的眼神、对待我的态度是平等的,让我感觉不到男女的地位差别。尽管他是个罪犯……却坦坦荡荡。”

中禅寺像一阵风似的穿过前面。

“那只是因为他走投无路了。平野对于自己冲动的反复杀人,能够做出某种程度的理性判断。那是一种绝望,他一定非常害怕。”

今川深深地低下头来。

“他说……他很怕……”

茜想要甩开什么似的打开玄关。

“他当然怕了。他心里应该明白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而且还不断地犯罪,迟早一定会被捕。所以对他来说,第三次以后的杀人,不管是杀一个还是两个都一样,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意味。我无法原谅他这一点。由于在最初的犯罪时逃脱了法网,使得他接二连三地犯罪,你预期之外的庇护,你所说的冠冕堂皇的道理,不仅没有治愈他,反而更撩拨了他。他没有思想上的背景,也没有明确动机的冲动杀人,受到你为他事后构筑起来的高迈理由所支持。”

“络新妇……不是能够驱逐的,消灭妖怪也不是我的工作。所以,请务必小心。”

“我……”

“不知道。毕竟……样式不同。”中禅寺说道。

“我必须重申,你的想法并没有错。而且你所处的位置,是无法取代的,你是日本不可或缺的人物。但是……你在你的正论底下,是否扼杀了你自己?为了理论与现实之间的乖离而苦恼的人……”

“驱除了会怎么样?”

阴阳师放柔了原本高压的口吻。“……是你自己吧?”

“驱除。”

葵悲伤地轻轻一笑。

木场从伊佐间背后大骂:“喂,你要怎么做?”

“所以……平野很快就会招供了。不,或许他现实已经招供了。警察的侦讯室是非常煞风景的。他的周围,已经没有白粉会威胁他,也没有庇护者会为他的冲动杀人附加意义了。他将结束那巡回炼狱般的恐怖经历,总算……从视线中解放了。所以……”

迎接他们的刑警,眼神比平常更加凶恶。

装饰人偶抬起端正的脸庞:“你说的没错,把平野藏在那个房间的人是我。”

侦探眯起眼睛。“水纹尖鼻鲀……短角单棘鲀……断纹紫胸鱼。”榎木津说道。是伊佐间这几天钓到的鱼名。

“葵,你……”真佐子倒抽了一口气,茜瘫坐下去。

侦探气宇轩昂地站在他旁边,表情比平常更加精悍。

“葵,你连碧……你……”

“……说谎不是美德哪。”中禅寺说。

“姐姐,不是的。”葵可能是第一次对茜投以高度相同的视线,“不死后的,我真的只有藏匿他而已。不只是碧,我完全没有想到杀人或是骗人。”

“我……在等你。”

玻璃眼珠渐渐染上有机的质感。“只是,第一个死去的……不,应该说是被杀害才对。第一个被害人是川野弓荣,这件事……的确让我心中涌出了不好的念头。当然,我不打算把责任转嫁给川野女士,只是……”

“伊佐间……”

“你觉得卖淫的都该死吗?”

眼睛底下的黑影极为不详。

木场低声说,葵摇了摇头。“不是的。可是我的心中萌生了不该有的歧视,这是事实。我……就如同这位中禅寺先生所指出的。拥有阳具中心主义的阶级性歧视意识。听到乱婚,我认为不检点;听到夜访,我觉得淫荡。就算了解道理,我还是情不自禁会这么想。我可能有点在享受着时代文化的权力构造组织性地构筑起来的性幻想吧。我瞧不起娼妇,虽然不觉得她们死了活该,却觉得她们会死也是无可奈何的。就算我没有肯定杀人,也没有否定。这样的我……也算是平野的共犯吧。”

茜身后的黑衣男子还是老样子,瘦削憔悴。

“你是在哪里遇到平野的?”木场问道。

“伊佐间先生……”茜一脸泫然欲泣,转过头来。

葵冷静地回答:“我……姐姐,我对你的行动感到怀疑,我……一直怀疑是你杀了紫姐姐。”

门前,有四个黑影。阴阳师、侦探、古董商,还有……

“什……”茜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我要……把姐姐……”

有……丧礼的味道。

“那是,姐姐的态度显然很可疑。姐姐和是亮那个男人结婚后,就一直……很不对劲。我以为是亮想要利用你夺取我们家的财产。我们家、财产和家业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但是一想到你被那个卑贱的男人给支配,我就难以忍受……很可笑吧?明明痛恨家这个制度,痛恨父亲这个装置,我却在意我们家还有家业的未来……”

木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裹上刑警的铠甲,离开房间。益田和青木对望一眼,跟上前去。伊佐间望向苍白的天空和大海,以及漆黑的樱树形成的鲸幕后,追了上去。

葵自虐地微笑。“……根据刚才听到的,紫姐姐先天就患有不治之症,体质虚弱,死因也没有可疑之处,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长姐的猝死加深了我的怀疑。而你简直就像是故意的,行迹鬼祟。”

“走吧,钓鱼的。”

“行迹鬼祟……”

这个家,接下来就要毁灭了。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那个姓川岛的男子。长姐过世后,你去了父亲那里——你平常绝不会去的书房。而且还是战战兢兢,偷偷摸摸地过去。然后你跑来找我,问我认不认识精神神经科的医师。”

这是世间定理。

“所以说,那是……”

若是将之驱离,一家将会毁灭。

“你是有理由的吧。可是,从平常的姐姐来看,这些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然后那一天,你去了茂浦。”

那么……

“你跟在我后面……”

家运隆盛,就会出现俯身妖怪。

“我没有跟踪你。你不是问我吗?说:‘你好像在调查石田女士的事,石田女士在茂浦的家该怎么走?’时至今日,你到底要去哪种小屋做什么?”葵有些歇斯底里地说,“你甚至来找我要资料。我问你为什么,你却不回答。所以……我去了那栋小屋,然后……他就在那里。”

据说俯身妖怪会左右一家的盛衰。

——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

然后,伊佐间总算——总算感觉即将迎接尾声。

——平野佑吉啊,简直就像认识他一样。

——来了。

木场作为一个刑警,真的是慧眼过人。

引诱他们前往陷阱的向导,是古董商。

“我向他逼问姐姐的事,可是他却说不认识你。然后,我发现自己交谈的对象——是信浓町猎奇杀人的凶手。若说我不吃惊,那是骗人的。可是他……”葵说道这里,吞回了话。

后面,跟着能够看见不属于此世之物的侦探。

瞬间,泪水滑过陶瓷般的脸颊。泪水划过表面,只有一滴掉落在桌上。

阴阳师一身比黑影更加漆黑的装束,现身了。

“……他对我告白了,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杀害那个女孩。他说那个女孩个性开朗,亲切又热心,根本没有理由杀她。然后他告诉我精神科医师说的话,问我他是不是不正常。我对他说的分析结果非常不满,告诉他那是多么偏颇的分析……”

在苍白的月轮照射下,通往低色温的异界陷阱的道路上……

葵用食指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我说,那个女孩的确不是坏人,但是她享受着男性的视线,甚至骑在男人头上,毫无批判地只是活着,那样根本不是女人应有的摸样。他听了之后……好像非常放心。现在想想,就像中禅寺先生说的,我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把他的冲动杀人正当化了……”

——来了。

葵闭上宛如艺术品的眼皮。“不仅如此……我甚至没有报警。而他尽管被我发现他躲在那里,却没有逃跑的意思,一直待在那里。他好像相信我不会去报警。我好几次为他送去食物和金钱,我非常明白这是反社会的行为,却仍然这么做,他是被社会的构造排挤出来的脱逃者,然而他却完全不屈服,我欣赏他的态度,虽然他是逃亡之身,却……”

夜樱……骚然不安地战栗着。

“一点都不像你哪。”木场懒散地说。

木场答道“对”,年轻刑警便说:“和是亮先生长得一点都不像呢,因为我看到的是照片吗?还是距离太远?”伊佐间这时候才想到,他们父子的确长得一点都不像。耕作不知为何一副狼狈万分的模样,离开茜的身边,到别处去了。

“大家……一定都这么认为吧,这就是……我的自卑感。”

“那个长得像外国人的……是出门先生?”青木问道。

比任何人都美丽的外貌,比任何人都优秀的知性,这样的人竟然会有自卑感?伊佐间纯粹地感到惊奇。那样的话,一般被视为上层的一些概念是否真的犹豫,也值得怀疑了。那么地位、阶级之类的事物,原本也是毫无根据的吧。

望过去一看,茜和耕作正在大门旁边神情严肃地说些什么。

“这样啊。”木场率直地接受了,“抱歉哪。那么,是你把那家伙送到那所学校去的吧?什么时候?”

“那是刚才的……茜小姐吧?”益田问道。

“九月底的时候。”葵一说完,随即传出一阵“呜呜”的呻吟。

但是就像中禅寺说的,这样的现实也绝非不可思议。既然事情发生,就应该是遵循着某些单纯明快的原理发生的。但是复杂的分析有时候会带来巨大的误差。只因为初期设定的数值有那么一点不同,得到的解答就变得天差地远。所以人们才会不断地说“这世上真是不可思议”吧。

仔细一看,出声的是柴田。

伊佐间不懂他这番话的主旨,却觉得似乎颇具说服力。他认为有些现实,惟有放弃理论才能够接受。

柴田——完全崩溃了。

木场说:“世上的事乱七八糟,看起来莫名其妙,但有时候其实是依着单纯到不行的道理成立的。但是道理虽然单纯,嵌合在道理中的事象并不明了,所以答案会有好几个。认定真实就只有一个,是一种狂妄。你们所体验的事,搞不好其实只是众多答案当中的一个罢了。如果你们不是像我这种只会依照经验法则看待事物的笨蛋,就不要心存多余的预测。我只相信我所体验的事,但根据情况,我甚至连我的体验都不相信。预测虽然能够当做一个指标,却成不了结论。”

他的嘴巴开着。

从他们的话来看,这次的事件里,神明的位置上端坐的是一个人吗?

“那么,平野就是在那个小房间里听到碧主导的黑弥撒——诅咒的仪式的内容的……”阴阳师独白似的说道。

毫无关系的众多念头、妄念、执着和欲望,是有可能像一幅画般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这就像沙漠中的风纹虽然是偶然形成的,却会模拟出几何学的设计般,一切都是神的旨意说造成的残酷巧合的恶作剧。

葵点点头,说:“但我完全没有想到那是黑弥撒。十月……对,是满月第二天的夜晚。他从学院里溜出来,通知我这件事。他说他察觉我们家与那所学院的经营有关,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过来告诉我。学生们在卖春,受到恐吓,视情况,事情可能会被揭发,于是学生们想要咒杀勒索者……听到这些,我大吃一惊。而恐吓学生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川野弓荣。我从他的话里,很快就听出主导诅咒的就是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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