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辰时经 (第3/5页)
“可是您并没有排除阿德尔摩可能是从藏书馆的一扇窗口坠入深渊的。如果我不知道他产生死的念头的地方,怎么能推断他的死因呢?”
“你们把可怜的尸体埋在哪儿啦?”威廉问道。
“威廉修士,”院长以一种和解的口吻说道,“对于一个没有见过我那匹名叫勃鲁内罗的马,却能描绘出它特点的人,虽然他先前对阿德尔摩毫无了解,但他肯定能毫不费力地推断出其死因,即使他未曾亲自看过命案现场。”
我觉得修道院院长似乎巴不得改变话题。于是,他讲起几天前发生在修道院里的一件奇特的事情,还说那件事令修道院众僧侣惶恐不安。他言谈极谨慎,说话拐弯抹角。他说,之所以对威廉讲述那件事情,是因为知道他通晓人的心灵,又熟知邪恶者的诡计,希望威廉能够花费他一部分宝贵的时间解开这个令人痛苦的谜。奥特朗托的阿德尔摩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僧侣,但他已经是一位绘制袖珍画的名师了,他的尸体是被一个牧羊人在楼堡东角楼的斜坡脚下发现的。头天晚祷时,唱诗班有些僧侣还见到过他,可是到了念申正经的时候,他就没再出现,很可能在天色最暗的深夜不慎跌下山崖了。那是个暴风雪的夜晚,西边吹来的狂风卷着雪片,尖利有如刀刃,简直像下冰雹。他的尸体先是被雪水浸透,后来又结成了冰,身体在跌下山崖时,因连续撞击岩石而皮开肉绽,已无法确切地说清楚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跌落下来的。可怜而又脆弱的生命啊,愿上帝怜悯他。他是从三面朝向悬崖的角楼三层的一个窗口掉下来的,这一点可以肯定。
威廉深深鞠了一躬:“您对人严厉的时候不失您的睿智。就按照您的意思办吧。”
“……现在,”威廉继续说道,“我关心其他一些棘手的问题。要是您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想问一下您担忧的事。”
“要说我是个睿智的人,那是因为我懂得对人严厉。”院长回答说。
“当然。”院长赞同地说道。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威廉问道,“乌贝尔蒂诺<a href="#jz_0_60" id="jzyy_0_60"><sup>(15)</sup></a>呢?”
“我可以做一个类似的结论吗?”威廉问道,我觉察到他问的方式令院长不能肯定他是否能做出结论;这样,威廉趁他沉默之机转移了话题,“不过,那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放弃了那种崇高的职业,我这样做也是上帝的意愿……”
“他就在这里,正等着您呢。您在教堂里会找到他。”
“那么您是说,”院长带着不安的语调说道,“在许多诉讼案件中,魔鬼不仅仅对罪犯起作用,也许尤其会在法官身上起作用?”
“什么时候?”
“可我也并没有明确肯定呀。我没有否认,这是真的。我是谁啊,怎么能对邪恶的阴谋表示看法呢?尤其是,”他似乎想坚持自己的理由,补充说道,“在那些案件中,那些创建了宗教裁判所的大主教、权威人士、全体民众,乃至被告本人,他们真愿意把插手干预的魔鬼揪出来吗?也许魔鬼插手的唯一真正理由,就是所有的人在那种时刻都迫切渴望知道魔鬼所采取的行动……”
“随便什么时候。”修道院院长微笑了,“您知道,尽管他很博学,但他并不是一个珍重藏书馆的人。他认为藏书馆是世俗的一种诱惑……他多半时间待在教堂里默想和祈祷……”
“不过我得悉,三年前,在基尔肯尼<a href="#jz_0_48" id="jzyy_0_48"><sup>(3)</sup></a>的一场诉讼案件中,有些人被判犯了猥亵罪,后来真凶被认出来之后,您并没有拒绝邪恶势力的干预。”
“他年岁大吗?”威廉迟疑地问道。
“我们回到诉讼案件的话题吧。比方说一个人被毒死了。以往已有此类经验。面对某些难以辩驳的迹象,我很可能想象到投毒的另有他人。处理一系列如此简单的案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依赖我的思维能力。但是,我怎么能够想象有另一种人会出于非人道的邪恶目的用罪恶的行径加以干预,使案子复杂化呢?我不能说这不可能,魔鬼也会用明显的标志揭示它所经过的路,如同您的马勃鲁内罗一样。可是我为什么要寻找出这些证据呢?我知道了那个人是罪犯,并把他交给宗教裁判所不就足够了吗?他无论如何得判死刑,愿上帝宽恕他。”
“您多久没有见到他啦?”
“噢,当然喽。”院长急忙予以肯定。而我的导师用这种得体的方式打断了一场显然令他不快的学术性讨论。而后他又说了起来。
“很多年了。”
“我是何人,”威廉谦卑地说,“能和阿奎那博士相提并论?再说,他有关上帝存在的论证被许多其他的证据验证过,他那几条道路是坚不可摧的。上帝是在我们的心灵深处跟我们交谈,圣奥古斯丁深知这一点,而您,阿博内,您也许吟唱过对上帝的赞歌,颂扬其明显的无所不在,尽管托马斯并没有……”他停住不说了,然后补充道,“可以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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