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晨祷 (第4/5页)
本诺犹豫了一下:“我记不得了。谈论到哪些书至关重要吗?”
“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才问您……”
“哪些书?”
“我永远不想再谈论他。我倒是跟一些所谓的使徒有过接触,我贴近他们观察过。那是一个伤心的故事,恐怕你听了会感到不安。反正我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由于我本人没有能力加以判断,这会使你更加困惑。那是一个男子的故事,他实践了很多圣人在布道中所说的事情,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有时候我实在弄不明白究竟是谁的过错,我好像是给某种萦绕在两个敌对阵营的家族气氛搞糊涂了。一边是布道的圣人们,他们劝诫人们悔罪,一边是悔罪者,他们往往拿别人做代价实施悔罪……刚才我说的是别的。不,或许我始终是在说这个:悔罪的时代已经结束,对于悔罪者来说,需要悔罪就得去死。那些把发疯了的悔罪者杀死的人,是以死亡偿还死亡。为了击败产生死亡的真正的悔罪,他们用一种想象的悔罪来代替精神上的悔罪,从而引出超自然的痛苦和血腥的幻象,并把那些幻象称作真正悔罪的‘镜子’。在常人的想象中,有时甚至是在博学者的想象中,那是一面呈现出在地狱里经受磨难的镜子。为了使得——人们这么说——没有人敢犯罪。这是期望通过恐惧来抑制犯罪心理,相信惧怕可以替代叛逆。”
“因为我是搞修辞学的,我读过很多世俗诗人的作品,并且我知道……更确切地说,是我相信,通过他们所用的语言,也同样可以传播基督教自然的真理……总之,那时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韦南齐奥谈到了其他一些书,令豪尔赫十分恼火。”
“可是,那样就真的不会有人去犯罪了吗?”我焦虑地问道。
“为什么?”
“这取决于你是怎么理解犯罪的了,阿德索,”导师对我说道,“我不想对这个我生活过多年的国度里的人们作出不公正的评价,但我觉得这是意大利民族典型的品德,是别的民族少有的。他们会因为惧怕某个偶像而不去犯罪,只要人们用一个圣人的名字称呼那个偶像就能奏效。他们害怕圣塞巴斯蒂安和圣安东尼胜过害怕基督。如果一个人想保持一方净土,制止意大利人像狗一样随地小便,就在那里立一根木头桩子,上面画上圣安东尼的像,这样,想在那里小便的人就被吓跑了。意大利人就是这样,由于布道者的危言耸听,他们不惜追随古旧的迷信,不再相信肉体可以重生,他们头脑里只有对肉体上以及不幸的灾难带来的伤痛的恐惧,因此他们更害怕圣安东尼,而不是基督。”
“我就是这么对他说的,”本诺马上增添了勇气,“我不太懂希腊语,我正是借助穆尔贝克的威廉<a href="#jz_0_112" id="jzyy_0_112"><sup>(1)</sup></a>的译文,才得以接近那本巨著的。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豪尔赫补充了第二个令人不安的因素。在这本书里,亚里士多德谈论的是诗歌,而诗歌是infima doctrina<a href="#jz_0_113" id="jzyy_0_113"><sup>(2)</sup></a>,靠臆想来表现。而韦南齐奥则说,赞美诗也是诗歌作品,也用比喻。豪尔赫恼羞成怒,他说赞美诗是神的灵感的结晶,用比喻是为了传播真理,而世俗诗人们的作品则是用比喻来传播谎言,纯粹是出于娱乐目的。他这样说令我很生气……”
“可贝伦加不是意大利人。”我提醒说。
“但是已被圣阿奎那的一位朋友翻译成拉丁语了。”威廉说道。
“这无关紧要,我是在谈论教会和修士会的布道者们在这个半岛上所营造的氛围。这种氛围又从这里传播到各处,也影响到了学识渊博的僧侣们所在的这座修道院。”
“这您昨天都听到了。豪尔赫认为在包含真理的书籍上面添加那些滑稽可笑的插图是不雅的,而韦南齐奥则认为连亚里士多德本人也说过一些俏皮话和诙谐的语言,用来更好地发现真理。如果‘笑’能够成为真理的载体,那么它不应该是一件坏事。豪尔赫说,他记得,亚里士多德是在《诗学》一书中谈隐喻的问题时论及这些的。这就已经牵涉两种令人困惑的情况了。首先,《诗学》一书在基督教世界长期以来一直是无人知晓的,也许是有教廷的圣谕,它是通过摩尔人的异教徒带来的……”
“但是只要他们不犯罪不就行了。”我坚持说道,因为我原本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心愿,哪怕仅仅这个。
“那么,”威廉问道,“那天,你、贝伦加、韦南齐奥、马拉希亚以及豪尔赫,你们在讨论阿德尔摩的插图时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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