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第4/5页)
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无以言喻的不安涌上众人心头。
大埘干咳一声,转向了听众的方向。
大埘坐在椅子上,趾高气扬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么凶手究竟是如何潜入第二牢房,杀害了李河俊,再把尸体转移到展馆的呢?跟信教者的推理一样,线索就隐藏在发现尸体的路易丝·雷诺的证词之中。”
“真是庸俗的问题。虽然我不想效法某人揭穿自己把戏的老底,但也没办法了。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的。”
大埘的后背从诵经台上抬了起来,望向了礼堂的右后方,路易丝·雷诺正在同样的地方来来回回地徘徊着,红肿的眼睛盯着讲坛。
“那你说那个推理哪里错了?”
“十七日早晨,她发觉展馆里传出异样的臭气,并且发现了躺在诵经台上的两段尸体。据说当时尸体所穿的运动鞋已经破烂不堪。但从她所在的讲坛下方只能看到鞋底,即便如此,仍能分辨出破烂的地方,这就说明鞋底几乎没有沾泥,胶底清晰可见。
“那可太好咯,因为这些都是我们费尽心思使劲编出来的瞎话。”
可我们去陵园观察李河俊尸体的时候,他的运动鞋底沾满了泥。既然尸体没被掉包,那这人肯定是李河俊,果然只有鞋子被换了。”
“我刚在在讲坛边聆听了凛凛子小姐的推理,我认为她的话很有逻辑,没有任何疑问。”
“你这话跟信教者的推理那时不一样啊。”克里斯蒂娜·米勒反驳道,似乎是在报复大埘说她没有右臂,“大埘先生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你们在陵园查看尸体的时候,发现鞋子里面的底也沾满了血,也就是说尸体的鞋子并没有换过。”
克里斯蒂娜·米勒举起了手。大埘催促她往下说。不知何时,主导权已然转移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不对,我说的是‘因此我们在陵园里看到的运动鞋就是他被杀时穿的那双’,从遇害到被送往陵园之间的这段时间,也就是躺在礼堂的诵经台上的时候,李河俊才穿着另一双鞋子。这就是合乎逻辑的推论。
“可以问个问题吗?”
“为什么只在那段时间给他穿另一双鞋呢?”
大埘走上讲坛,将侧边的椅子往吉姆身旁一放,大摇大摆地抓起了麦克风。
“李河俊已经死了,没法自己换鞋,自然是凶手给他换的。凶手在杀了李河俊后,出于某种理由把他脏鞋换成了干净的鞋,之后又换了回去。那双干净的鞋究竟是谁的呢?”
“这话就太过分了,我可不想像某些议员那样抨击你们,我只想告知你们之中谁是杀人犯。还是说你们害怕知道真相呢?”
“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克里斯蒂娜怄气似地噘着嘴。
“谁会信你的话!”农夫沃尔特·戴维斯尖厉地说道,“自从你们来了以后,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并不是这样哦。李河俊的尸体被发现的前夜,在这间礼堂里举行了机会。不巧的是,我们都关在监室里。尽管雨下得很大,但所有的信徒还是在礼堂中齐聚在一处。参会者的鞋自然应该被烂泥糊得一塌糊涂。
“我的助手是多么的体贴,她是为你们着想,才撒了个精心布置的谎言。”
但唯有一个信徒参加集会时不会弄脏鞋子,那就是不用自己的脚走路的人,也就是坐着轮椅移动的看守富兰克林·帕尔。”
大埘有如魔鬼般咯咯笑了起来。
信徒们的视线从克里斯蒂娜转向了富兰克林,放在轮椅踏脚板上的卡其色运动鞋虽然很旧了,但并不显脏。
“那就是个骗局,你应该知道的,对吧?”
“要是使用轮椅的原因是腿脚受伤或者神经麻痹的话,那么鞋子还是有可能不小心接触到地面。但在局外人的推理中,富兰克林的腿并不存在,他的大腿之下只是摆设,自然坐轮椅移动的时候也不会弄脏鞋子。”
“我刚听了你们的演说。”
“胡扯!”富兰克林探出身子,几乎要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嘴里大声嚷嚷着。
吉姆把嘴唇撇到一边。
“别太较真哦。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就去相信信教者的推理吧,多简单的事。
“不管怎样,都请允许我像这出感人的戏致以诚挚的谢意。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凶手杀死了李河俊,将他劈成两半,然后在他脚上套上富兰克林的鞋子,那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把尸体从双重密室中弄出来。
就像是得到许可一般,大埘拨开信徒向讲坛走来。他看起来并不像闹着玩,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呢?
作为看守,牢房里的角角落落应该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吧。可有一处地方你漏过了,或者说根本看不见。那就是你的下半身。凶手把李河俊的尸体藏进了富兰克林的下半身,从监室里把李河俊运了出去。”
“吃惊的人是我才对。我知道我的助手很能干,却没想到她弄丢的东西还能让我免了一场枪林弹雨。”
短暂的时间过后,听众们开始大嚷起来,富兰克林整个人僵住了,将嘴巴张得老大。
吉姆隔着麦克风打招呼说。
“让我们试着再现凶手的所作所为。他先以某种手段潜入第二牢房,然后冲着前来查看李河俊情况的看守富兰克林打了过去,夺走了他的意识。从富兰克林的口袋里抢来了监室的钥匙,用那把钥匙打开铁栅门。接下来重击了李河俊的太阳穴,令他昏倒后在将身体劈成两半。首先运出的是上半身。凶手从富兰克林的下半身——准确说来,是伪装成下半身的两根棍子上脱下短裤和鞋子,将其套上李河俊的上半身,随后把他那瘦小的身躯翻转过来,把胳膊和身体一股脑地塞进短裤里,最后将鞋套上手掌,然后将伪装成富兰克林下半身的李河俊的上半身放在轮椅的踏脚板上。
“真教人吃惊,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
在这之后血液流入大脑,富兰克林也醒过来了。事实上,这人与不仅仅身体有问题,就连脑子也不大正常。由于在越南被牵扯进直升机坠毁事故而留下的后遗症,导致他会突然失明或丧失意识。但通过熟知的集体妄想,他深信自己已经痊愈。换句话说,他已然感觉不到自己经常会晕厥过去了。
小个子男人把牛仔布衬衫左右分开向众人展示着,讲坛上,吉姆低声问 “谁?”,约瑟夫·威尔逊轻声应道“那个叫大埘的中国人”。
哪怕突然清醒过来,富兰克林也不会意识到在这之前自己已然晕了过去。他根本没想到脑袋被人打了,下半身被换成了另一个人的上半身,就这样操纵着轮椅去了看守室。”
“别这样。我没带武器,瞧。”
信徒们扭着头想看富兰克林的轮椅,富兰克林屈着腰,用双手遮住了两根棍子。
随着一记拉枪栓的声音,听众们登时鸦雀无声。在礼堂后方,一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正用M1903的枪口对准一个小个子男人。
“当看守从第一牢房的门口经过时,要是我们仔细观察,或许就会发现下半身的异状,但就在他路过走廊的短短一瞬,根本来不及发觉他的腿脚外形和方向的不自然。
“太感动咯,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当运载着尸体的货船‘富兰克林号’顺利抵达看守室后,凶手出现在看守室,这回他是从船上取走货物的。他朝富兰克林送去了第二轮问候,并从他的轮椅上取走了李河俊的上半身。
在这些喊叫声中,夹杂着亚洲口音的声音。众人不由地朝发声的地方看去。
将这样的工作重复两轮之后,凶手便将李河俊在全身运出了第二牢房。第二趟就只是将李河俊的下半身伪装成富兰克林的下半身,因此我们觉察到异样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太棒了,您真是最棒的男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第一次是上半身,第二次是下半身的呢?”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和喝彩声。三分钟前还命令孩子去死的大人们,此刻却喊着一定还有希望,不能放弃。而我方的危机状况并没有任何变化。
莎仑·克莱顿发出了跑调的声音。
“是我错了,只要活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希望。各位看在克里斯蒂娜勇气和信仰的份上,能不能才相信我一次呢?能跟我一起面对这困难的现实吗?”
“放置在礼堂里的尸体上穿的是富兰克林的鞋子。完成了这般空前绝后的工作,就连凶手也松懈了吧。凶手本该在尸体运到礼堂之前就从李河俊的下半身脱下富兰克林的短裤和鞋子,换成他自己的。
克里斯蒂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信徒们也目瞪口呆的听着吉姆的话。吉姆荒腔走板地开了口,看起像是在哭又像在笑。
可他只换了短裤就满足了,又把富兰克林的鞋子穿了回去,等到尸体发现引起骚动后,凶手若无其事地来到礼堂,这才发现穿错了鞋子。幸运的是,没有人发现李河俊的鞋子有什么异样的变化。等到尸体被运进陵园,他再将待在学校前面盯梢的富兰克林打晕过去,把鞋子换了过来。”
“太棒了。克里斯蒂娜·米勒啊,你简直太棒了。”
“你在关键部分含糊其辞。”沃尔特·戴维斯发出了难缠的声音,“凶手是怎么溜进第二牢房里的呢。”
传来了啪的一记拍手声。听众们一起抬头望向讲坛。只见吉姆放下拐杖站起身子,用力地拍了拍手。
“这问题不错。你说的很对,这个诡计的前提就是凶手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出入第二牢房。除了通往第一牢房的走廊之外,可供人出入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走廊的通风口。虽然不大,但足够让身形矮小的小孩出入。凶手正是从这个通风口潜入第二牢房的。顺带顺便说一下,把尸体装上‘富兰克林号’后,还要暂且外出转移到第一牢房,在船抵达之前潜入看守室。”
“越是直面困境,才越应该相信上帝。要是被圭亚那军队攻入,这个集落就再也无法复原了。但只要有您在,我们就能东山再起。”
信徒们醒悟过来似地望向孩子们,大埘冲着他们耸了耸肩。
闭嘴,别得意忘形,厚颜无耻——起哄的声势越来越大。
“不管怎么说,凶手已经明摆着是个小孩了,再说下去也找不出凶手的线索,让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乔登先生,您做错了。您要做的事情和当年的我没有两样。”
“最后是我的助手,有森凛凛子的案件。信教者推理中的凶手无疑是吉姆·乔登,但谋划案子的却是凛凛子。凛凛子谎称要去寻找丢失的东西,把吉姆带到陵园。她是想在那里为三人报仇,却被反杀身亡。”
约瑟夫终于按住了克里斯蒂娜,扭住了她的左臂。尽管如此,克里斯蒂娜仍旧没有停止说话的意思。
大埘把积在鼻腔里的血硬咽下去。
“在和您相遇之前,我只有一只手臂。十七岁那年,为了成为学校里最受关注的人,我冲到了校车跟前。我是一个伤害了上帝赐予我的肉体的愚者,然而您拯救了我。”
“那局外人的推理是怎样呢?就算视力极低,抵抗想要勒死他的小姑娘,再反过来勒死她也并非不能吧。
克里斯蒂娜仍纠缠不休。约瑟夫试图把她控制住,可朝右臂抓去的手不知为何扑了个空。
但遗憾的是,在局外人的推理中,迄今为止的案件中都是身形矮小的孩子,身为成年人的吉姆不可能是凶手,所以凛凛子不会去杀吉姆,吉姆也反杀不了凛凛子。”
“乔登先生,求求了,请重新考虑一下。”
讲坛前的信徒刚松了口气想要抚摸胸口,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克里斯蒂娜用长柄勺往瑞秋的下巴上敲了一记。瑞秋发出尖厉的叫声,吓得直翻白眼,伸手抹着着沾在脸上的果汁。连衣裙从胸口到下摆都被染成了紫色。
“话虽如此,凛凛子确实用对讲机告知我假的地方,她骗了我,还带某人去了陵园,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住手!”
让我们照例追溯一下凛凛子的行动。下午三点十分,凛凛子声称要寻找弄丢的东西,把我丢在集落入口,自己回了居住地。三点四十分我跟她联系之时,附近的扬声器在同一时间传出了吉姆的声音,由此肯定此时的她就在‘主之家’附近。若要从牢房后边穿过密林来到‘主之家’周边的话,在此之前是没时间逗留在其他地方的。她用对讲机说完话后,就去寻找凶手了。
“没事的,别怕。”
虽说如此,但她的目标并非‘主之家’的屋主,从那里前往凶手的住处,把他说服,再将其带到陵园的话,再怎么顺利也得花上十五分钟。就算勉勉强强在下午四点前赶到陵园,凶手也是在杀害了凛凛子之后才离开的。这就很奇怪了,陵园管理员莎仑·克莱顿看书看到四点,之后就戴着耳机听收音机,耳朵虽然塞着,眼睛却是空闲的,所以不会看漏出入陵园的人影,可她作证四点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陵园的人。”
瑞秋用滴管吸起果汁,抓起女孩的脸颊,将滴管的前端伸入她的嘴里。
面对周围人讶异的目光,莎仑轻轻点着头说“没错”。
“张嘴,啊——”
“当然了,凶手不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陵园还有一个正对密林的后门,从里边可以任意打开,凶手为了不让人发现,从后面出了陵园。
全场的视线集中在了按班级分开的孩子身上,没人敢往前踏上一步。快点喝,别磨蹭了——看不下去的约瑟夫揪着讲坛边上的一个女孩的脖子,把她拖到了深底锅前。
实话说,我在发现尸体以前,看见了一个面熟的小孩在密林里快步穿过,倘若这个小孩就是一系列案件的凶手,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先从孩子们开始吧,必须要先由大人们喂他们喝果汁。”
“不不,不是这样。”莎仑举起骨节嶙峋的手指指着讲坛,“你忘了我之前说的话吗?乔登先生严令我不能放小孩进入陵园。我确实一直看书看到四点,但唯独可以肯定没放小孩进去。”
布兰卡讲将桌子放置在讲坛的左手边,将深底锅放置于此。锅里装满了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紫色液体。这是从国外采购来的儿童用套装点心里的果汁粉末,葡萄口味的Kool-Aid。瑞秋用右手扶着锅把,用不锈钢勺子搅拌着果汁。
“当然记得,要是照你说的那样孩子不能通过正门,那他自然不可能是凶手,但根据时间推算,凶手无疑是打开后门逃进了密林。
“请放心,绝不会让你等感到痛苦。”
从那里往左前进是湿地,想要回居住地便只能往右。而我就在那里,跟我打了照面的小孩只有一个,小孩不可能是凶手,嫌犯却只能是小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三人依照命令去了厨房,很快就折返回来,运送食材的拖车上放了一口铝制的深底锅,在集会开始之前,他们想必就已经按照吉姆的指示准备好了果汁吧。
大埘环顾听众,说了这样的话。莎仑无所适从的手指在半空中放了下来。
“多谢,多谢。真是三生有幸。后厨的各位,请把果汁拿上来吧。”
“我首先是这样想的,或许因为人民神殿教的信徒们的集体妄想,导致莎仑无法正确感知到那个小孩的模样,跟少年Q没有发觉阿尔弗雷德·登特的后背被刺,富兰克林·帕尔没能注意到下半身被人掉包的情况一样,陵园管理员身上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现场掀起了如决堤洪水般的掌声,对她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但跟我在密林中撞见的小孩并没有受伤,看上去也不像是有病。那么作为信徒的莎仑理应跟我看到了同样的面貌。”
“全都结束了!”跟克里斯蒂娜同在后厨的瑞秋·帕克像话剧演员般喊了出来,“教主大人——不对,乔登先生,心慌意乱是没有用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请带我一起上路吧。”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绝不会看漏小孩的。”
她一脸凝重地报告说。
“但 并不能解释凛凛子在陵园被杀的事。这时我才注意到,在这起案件中,信徒和局外人的认知发生了歪曲。”
“我们从乔治敦通过多个渠道进行交涉,但苏联外交部表示不考虑接受。”
时间仿佛停滞一般,礼堂内彻底陷入了寂静。
大约十五分钟后,尼克尔回到了礼堂。
“局外人的推理的前提,就是你们这些人民神殿教的信徒们陷入了集体妄想,无法正确地认知伤病的症状。换言之,我们这些没有集体妄想的局外人应当能够正确认知自己的伤病。但要区分现实和妄想并不是一桩易事。这世上存在着很多不像现实的现实。
尼克尔快步奔向无线通讯机器所在的“北-11”。克里斯蒂娜闭起眼睛,反复划着十字,而绝大多数信徒都满脸空虚地望着讲坛。
假设患有这种脱离现实的疾病的人存在于此,要是人民神殿教的信徒和局外人风别看到这个人又会如何呢?由于无法觉察到疾病的症状,于此会人为那人只是个普通人。而另一边,局外人看到的则是他原本的样子,就会陷入仿佛所见不是现实的错觉。信徒看见的是现实,局外人看到的是幻觉——这般歪曲就产生了。”
吉姆用一只手抱着头,叫来了负责后勤的尼科尔·菲舍尔,命令她与乔治敦的办事处取得联系。要是不这样做,就没法堵住克里斯蒂娜的嘴。
“你是说你跟我们之间发生了歪曲?”
“为什么这么笃定呢?不核实一下怎么知道?”
大埘点了点头。
“你等一无所知。我方被人下套,背负了恶棍的污名,苏联绝不可能欢迎我等。”
“其实我看到的小孩,就是W。”
“还有时间,能不能想办法把孩子们带去苏联?”
几秒的沉默之后,疑问的言语涌了上来。
“当然也要把孩子们一同带走。那是由于袭击者哪怕是孩子也不会放过。就像美军在越南做的那样,毫不迟疑地连无辜的婴孩一起击杀。敌人就是他们。”
“W是小孩?你在说什么啊?”
吉姆似这般岔开了话题,支支吾吾了几秒钟,被老师领过来的孩子一脸严肃地望着讲坛。
克里斯蒂娜·米勒的话音里满是震惊,信徒们也跟着点了点头。
“我已经不是教主了,因此并非引导你等,而是要和你等一同踏上旅途,请叫我乔登吧。”
“正如你看到的那样,雷·莫尔顿(Wray Morton)校长是个出挑的成年人。”
“教主大人!”后厨的克里斯蒂娜·米勒举起了手,“我、我们一同赴死的话,孩子们该怎么办?”
她倾斜着身子,让大埘看到了身后的男人。
“某些人可能会忧心,结束被赐予的生命算不算一种罪过。然而不必担心。我等并非自杀,而是要进行一场革命。”
“学生和同事都亲昵地称呼我为W,但我真不是小孩。”
吉姆举起右手,像是要将喧闹平息下去。
“这我知道。正如你说的那样,W是个出挑的成年人,可我却产生了他是小孩的错觉。
“我不会抛下你等,绝不会弃绝所爱的人独自踏上旅途。你等不会死于普通的毒药,我为你等调制了特别的果汁。只要饮下这个,就能心平气定地踏上旅途了。就像古希腊人那样,一同饮尽这毒酒吧。”
十年前,我的故乡所在的国度发生了连续枪杀保安和出租车司机的凶案,就在集中后前,这起案件的凶手终于浮出水面,那家伙患有先天性代谢异常的莱维小体病。虽说已经二十五岁,身高却和孩子相仿,面相也很稚嫩。雷·莫尔顿校长也患有相同或类似的疾病吧,W虽然是个成人,长得却像个小孩。
彼得·威瑟斯彭对于自己心潮澎湃感到十分惊诧,他想抹去脖子上的汗,可就连手掌也渗出了大量油脂。这天终于来了,既觉得突兀,也有种盼望已久的感触。
那么人民神殿教的信徒是如何认知这样一个男人的呢?乔迪之前把你们的知觉扭曲归为两种模式,其一是感知到了没有的东西的知觉缺失,其二是将有的东西感知成没有的幻觉。W属于后者,而且是范围最大的,即人的形象本身看起来不一样的情况。相对接近的实例是陵园管理员莎仑·克莱顿。尽管她因为进食障碍而极度消瘦,你们却仍旧把她认知成了标准的体型。同理,尽管有着小孩般矮小而稚嫩的样貌,可你们却把W认知成了拥有标准身形和长相的成年人。
尖叫声吞噬了整个礼堂,有的人淌出了热泪。
然而在我眼中,W仍是原来的样子,结果就产生了这样的扭曲——你们把W准确地认知成了成年人,唯独我把他误认成了小孩。”
“曾有先知说过,并非有谁要夺走我的性命,而是我献出了己身和自己的性命。我想像这句话说的那样,静静地踏上旅途。”
——大埘先生你能断言自己看到的世界是正确的吗?
听众之中到处传来了尖叫声。畏惧,不信以及悲痛的言语此起彼伏。
这是三天前的分组访谈之后,李河俊说了这样的话,用以劝诫讥笑人民神殿教的大埘。
叛徒们毁了一切,我方同伴向莱兰议员和他的随从发起了攻击,但行动失败,叛徒们逃往了乔治敦,他们将领着圭亚那军队返回此地,令我方的城镇化为火海。”
当时大埘只觉得这是胡搅蛮缠,但是对于W,抱有正确认知的却是信徒们。
“你等敬我如敬上帝,但我并非上帝,有些事情是力不能及的。
“莎仑遵从吉姆的指示,留心不让小孩进入陵园,但她把W认知成了大人,所以他来了也不会遭到叱骂。而另一边,我在密林里遇见了,我把他误认成了孩子,还相信莎仑也是这么看的。结果就出现了本不该在这里的小孩从后面出去的情况。”
吉姆·乔登精疲力竭地靠在椅背上,举起麦克风说道。信徒们全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聆听着教主的话。
两天前,W把Q领到食堂的时候,大埘以为W是老练的孩子。而他是真正的成年人,还是一校之长,所以看起来稳重也是理所当然的。无论是乔迪死亡时站在教室窗前不让孩子看见里面,还是在招待利奥·莱兰等人的派对上与其他教师同列舞台,他都是在履行校长的职责。
“我给与了你等多少爱,又为你等付出了何等力量呢?”
“可你不是说杀死乔迪·兰迪和李河俊的都是孩子吗?”
由于居民全都聚集在礼堂里,宿舍没有亮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虫鸟都噤声了。微温的风吹过了声音都显得格外吵闹。
克里斯蒂娜·米勒一边望着身后的男人,一边脱口而出。
晚上六点四十分,夕阳没入了地平线,集落的每一处地方都覆上了黑暗。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那是因为凶手穿过了学校的小窗和牢房的通风口,要是身体小到足以穿过那里,其实换成成年人也不会有问题。
她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陵园。
登特说他是从W那里借来了孩子的名单,所以这两个人存在交集——也就是说W处于能够看穿登特真实身份的立场。据说瑞秋和乔迪相约举办茶会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守望着孩子们,所以也有可能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策划茶会上的作案。W满足了凶手的所有条件。”
“随你吧。”
大埘勉力露出了笑容,黏湿的咳嗽涌上喉头,血块自鼻孔中喷涌而出。
莎仑呆然地垂下了肩膀,就像突然想起来似地将手按在了后脑勺上。
“在局外人的推理中,杀了包括我的助手在内的调查团成员的人就是你,雷·莫尔顿。”
“打人是我不对,你大概也想早点向干部报告吧。但希望你再等一下,我会给这桩案子做一个真正的了结。”
信徒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克里斯蒂娜身后的男人身上。雷·莫尔顿紧绷着脸向周围环顾一圈,然后像是要隐匿身体般低下了头。
大塒突然低下了头。果不其然,莎仑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为什么校长要把他们杀了呢?没有动机啊。”
“有个不情之请,请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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