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 (第3/5页)
第一次发觉这点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吉姆给我表演了岩针蜥的戏法。戏法演完之后,吉姆就怎么都找不到那只爬到蓝黑色墙壁上的蓝岩针蜥了。我一看就感觉他的视力有相当大的问题。在向调查团的人询问之后,得知他们在跟吉姆做访谈和表演戏法的过程中,也发觉了同样的事情。
厚厚的云层有如桌布一般覆盖着夜空。
在那之后,我又跟吉姆接触了几次,加上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话,我的推测变为的确信,吉姆来到乔登镇后就不再读《圣经》,每次确认时间的时候让部下看表,不去读NBC记者给他看的合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看不清手边的文字。‘主之家’的《圣经》的倒放的,来到E教室的时候一脚踩在了呕吐物上,大概也因为他看不清身体周围的东西的缘故。”
3
大埘再次歪过头,窥探着吉姆·乔登那空洞的眼睛。
“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解谜吧。”
“总而言之,我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倘若某人找不到爬到蓝黑色墙上的蓝岩针蜥,那他也决计找不到放在铝合金桌子上的低熔点合金钥匙。当然了,只要往可能放钥匙的地方摸一圈迟早总能寻见。可彼得用对讲机叫来了沙赫特医生,他没时间做这种不紧不慢的事情,所以在我所见的世界里,吉姆·乔登不可能是调换钥匙的凶手。”
大埘环视听众,不等吉姆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
信徒们的微笑中所含之物由嘲笑变成了困惑。大概是听说吉姆不是凶手之后,不知该不该感到高兴吧。
“开场白够了吧,你们这帮人也该听腻了。”
“那么,是不是吉姆以外的人用假钥匙制造了一个密室呢?可知道低熔点合金存在的干部们手上有跟登特房间一样的钥匙,所以没必要特地做假钥匙。也就是说,在局外人的推理中,并不存在使用这个诡计的可能。
那么自己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顺带一提,对你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刚才说的这些跟信教者推理中的凶手是吉姆·乔登并无矛盾。那个推理是以存在奇迹为前提,就像彼得的面瘫治愈了一样。即便吉姆曾经有过视力低下,如今也该恢复了。换钥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凶手并没有接受凛凛子的让步,甚至还勒死了她。
大埘屈着肩膀,将嘴里积存的液体吐了出来。落在地上的并非唾液,而是血水。
但真一切全都以失败告终。
“那么在局外人的推理中,凶手在杀害登特之后,是如何从‘北-3’房间出去的呢?在此我想确认的是,你们对于登特有着怎样的认知呢?登特是前FBI探员,专门从事卧底工作,和身份公开的凛凛子他们是不一样的。在发现尸体后从行李箱里翻出教团的财务资料和写有孩子们名单的笔记本之前,你们应该一直以为他是信徒之一。
“这是理所应当的吧。对于梦想移徙到苏联的你而言,查尔斯·克拉克派来的调查团成员接连被杀,这样的凶案绝不是你想要的。倘若他们并非被信徒杀死,而死于意外或疾病,那你还能留有一线希望,所以你肯定会接受这个推理。要是教主说的对的,那么这在乔登镇就是真相。凛凛子的推理就是为了让真凶和吉姆·乔登同时接受而竭尽全力做的密谋。”
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事并不似想象的那样的无法解释。”
听众们骚动起来,但吉姆的眉毛却抬都没抬。
大埘望向讲坛右手边,那里是和居住地相对的干部宿舍。信徒们也望向了同样的方向。
“我也是同感,不过凛凛子有一个胜算,就是这个推理对你而言也是正中下怀。”
“十五日深夜,登特在厕所里发出惨叫,然后逃进了干部宿舍‘北-3’。根据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少年Q的说法,登特在雨中奔跑时并无异常。
“这也太自负了吧。”
可这份证词是不可靠的。因为Q当时和其他信徒一样,也把登特当做人民神殿教的信徒,因此他无感知登特的伤。事实上在冲进‘北-3’房间的时候,登特的后背就被人刺了数刀。”
话虽如此,也不能放任不断杀人的凶手。她之所以会公布假的推理,是为了防止下一次犯案。我们试图让所有人听到并不存在凶手的推理,让凶手认为只要在这里停手就不会暴露罪行,从而间接地阻止行凶。”
几声真正被刺的惨叫声重叠在了一起。
“这个集落并没有正经八百的惩罚制度、开枪打死我朋友的人没有受到惩罚,还将我们无缘无故地扔进牢房,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一切都取决于吉姆·乔登的心中所想。即便查明了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会从轻处理也是可以预料的事,但也有可能会被施以过分残暴的惩罚。在这个地方揭发真凶,违反了职业道德。
“凶手应该是打算去追登特,却发觉Q悄悄躲在宿舍背后,所以就放弃了。
大埘将视线投向听众后方的位置,只见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正紧张万分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登特先生淌着血逃进自己房间,在那里又喷了血,或者是吐出了消化道中积存的血,不久就气绝身亡。再加上屋外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感觉,只剩下房间里的血迹,于是便在此形成了被人刺杀的现场。”
“这项工作蕴含着搅乱他人人生的危险。而且错误的推理也可能造就冤案。哪怕是正确的推理,在某些状况下也可能会对人产生不当的伤害。对凛凛子而言,乔登镇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么说来,衣橱里真没藏人吗?”
凛凛子曾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
克里斯蒂娜·米勒拧着眉毛问道。
“那是因为侦探也有可能变成加害者。”
“就是这样。”
“你的助手想必是故意公布假推理的吧,但她何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可是左右两扇门的血迹并不相连是事实吧?要是衣橱里没有溅到血的话会很奇怪。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血迹,这不是表明凶手躲在衣橱里,随后又抹消了自己的痕迹,不是吗?”
突然传来了吉姆·乔登那嘶哑的声音。
“这就不一定了。衣柜的门是双开的,左右两扇门上都有血迹,唯有内部没有血迹,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发生在只有一边的门开着的情况下。
“你是不是漏了最要紧的解释?”
大埘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用铅笔在空白的地方画了几笔。
“这就证明了我助手的所有推理都是假的。调查团三人的死因既不是意外也不是疾病,是被人杀死的。”
<b>示意图</b>
大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拍了下手。
“像这样只有一扇门稍微敞开的情况下,要是血从正面溅上来,就不会飞进衣橱里了。”他讲沾着血的纸转向听众,“门的前后位置是有偏移的,所以只要关上其中一扇,血迹就会出现错位。”
所以李河俊的身体会断,并非因为他坐着轮椅滑落到了斜坡下面。当然自杀失败的女人也不会把他的尸体搬到礼堂。很遗憾,这个推理也不可能是真相。”
“这就更奇怪了啊,要是衣橱里没有藏凶手,那为什么逃回房间的登特会再次惨叫呢?难不成是因为镜子里映出了乔登先生的海报吗?”
但要是李河俊用手抓住扶手的话,肩膀以上的部分就会断裂,或者身体和胳膊同时断裂,但不可能唯有身体断裂。
“既然登特先生在衣橱上晾着雨衣,门上的镜子里就不会出现吉姆的照片。和信教者的推理中的第一次惨叫一样,在局外人的推理中,也没法确定登特第二次惨叫的理由。有可能是硕大的虫子冲着脸飞来,也可能是厕所来袭的凶手身影的闪回现象。但从登特生前的行动推测,他应该是看到了身上滴下的血后才发出了惨叫。”
“确实是这样。假使把手从扶手上移开,手臂高高举起的话,是有可能只将身体一劈两半。但如果他这样做,还没等撞上钢丝绳,就会被抛出轮椅。
数秒之间,礼堂里像是失却了声音般一片沉寂。
“你想说的话是这样吧。要是李河俊握着扶手的话,就不可能只有身体被切断。”
“.…..登特先生害怕血么?明明是前FBI探员?”
礼堂里充满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沃尔特·戴维斯哼了一声。
“并不是。人类很是奇妙,不擅长应付的东西也是多种多样。李河俊据说就有幽闭恐惧症,同样也有害怕高处和暗处的人。还有人怕水,怕雷,怕尖锐的东西等等。大多数人只是略感不快,但也有些人会产生强烈的恐惧。既有理由明确的,也有不太明确的。
<b>示意图</b>
我第一次在密林和登特见面的时候,他被头顶掉下的蜂巢吓得惨叫着拔腿就跑,还跌了一跤。确实每个人都会吓一跳,但他的恐惧程度有些过火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个特别害怕虫子的人,可我不觉得这样的人能够徒步穿过密林前往‘南-30’。
“请回想一下牢房后侧的斜坡是什么样子吧。和公园里那种修整好的倾斜地面不同,那边到处都是砾石和土块。要是稀里糊涂坐在轮椅上冲下去的话,马上就会摔在地上,从坐席上被抛出去吧。要是一直到斜坡下面都没从轮椅上摔下来,那么李河俊应该是紧紧握着左右的扶手或者支撑扶手的钢管。那么,在这种状态下撞上紧绷的钢丝绳会怎样呢?”
那登特为何如此害怕蜂巢呢?当我知道了那家伙用海报遮住了墙上被蛀虫啃出的小洞,还特地叮嘱后厨的人自己不吃麦片。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在场的各位当中,应该也有看到像蜂巢和这样小而形似的孔洞大量聚集在一起的就会脊背发凉的人吧?登特对这样的图形有着强烈的恐惧,之所以把墙遮起来是因为害怕那里的几个小洞,之所以讨厌麦片是因为害怕漂在牛奶上的圆环形状。”
大埘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了南面的居住地,听众们也一齐望向了黑暗。
几个信徒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驱赶着脑内令人不快的图像。
虽然觉得这些就足够了,但也存在发现李河俊尸体的女人和其他信徒合作,竭力隐瞒了事故的可能。因此我想再次确认的事情是,要是真发生了凛凛子所说的事情,真会将身体一分为二吗?”
“你的意思是登特先生看到了溅在地板上的血才大叫的吗?”克里斯蒂娜·米勒的嘴一张一合,“看到被虫子啃得全是洞的叶子的确会感到恶心,但飞溅的血痕不见得会这么细小吧。”
与这个推理相矛盾的证据有好几个。先前里说李河俊抢走了富兰克林的帽子伪装成了他,可富兰克林在案发后仍戴着平时的帽子。还说李河俊从斜坡上滑落下来被一劈两半,可第二牢房的监室里还留有只可能是他的大量血迹。
“登特回到‘北-3’房间后,为了按住伤口,就把挂在衣橱左边门上的雨衣收了起来。一并被拽开的门就成了大敞的状态,这扇门铺着镜面,墙上也铺着镜面,于是两边的镜子成了斜向相对的状态。中间的地板上正好有几滴血迹。登特在橱门和墙壁之间看到了这个位置,在他的眼里,镜面上反射的血迹瞬间增殖了无数倍。那家伙为此惨叫一声,慌忙掩上了门,门下端的血迹就是这个时候溅上去的吧。”
“我的意见和你差不多。但可能性的高低并不是问题。我想确认的是,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这个推理是否就是真相。而正如你所想的那样,答案是否定的。
啊呀——听众之中传来了哀怜的声音,登特算是死得很倒霉,但不幸的是,自己现在此刻的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同情他的资格。
洛蕾塔·沙赫特医生小声说道。
“当然了,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是真的。重要的是登特在厕所被人刺中后背,逃进‘北-3’,就这样断了气。能够在厕所里埋伏他的人数不胜数,单凭这桩案子很难锁定凶手。继续说下一个案子吧。”
“这个推理没必要验证,我觉得巧合过头了。”
大埘拭去嘴唇上滴下的血,将掌心蹭在了地板上。
凛凛子的推理是这样的。李河俊患有幽闭恐惧症,他趁着看守富兰克林忘记锁门的良机走出牢房,然后打晕了前来巡视的富兰克林假扮成他,再操纵轮椅离开了牢房。可就在这时太过松懈倒了大霉,轮椅冲下了斜坡,又跟那个女人打算上吊自杀的不幸重叠在一起,身体被凄惨地一分为二。当那个发现了李河俊,也如之前的人那样直面信仰和现实的抵触。结果就是将尸体搬到礼堂,伪装成他杀。尸体移动到礼堂的凶案就这样发生了。”
“接下来是乔迪·兰迪的案子。在信教者的推理中,凶手同样是吉姆·乔登,这个男人在食堂捡到的药盒上动了手脚,令乔迪在茶会上出现了中毒症状。那么在局外人的推理中,也能实行这个诡计吗?”
他从十六日中午开始就被关进了第二牢房的监室,想要袭击他,就必须从我们眼皮底下潜入第二牢房,在穿过牢房的铁栅门。然而十七日清晨,他被一分为二躺在了这个地方。凶手是如何潜入监室,将尸体转移到礼堂,简直就像魔法一样。当然不会有那样的东西。
信徒们的视线纷纷从大埘移向了吉姆,他本人仍旧是一副空洞的表情,也不去把弄乱的头发捋直。
“总算讲到第三天了,李河俊在这个讲坛上被分成两半的案子。
“正如各位猜想的那样,答案是否定的。乔迪的药盒是透明的,里面装的是浅棕色的胶囊。我并不认为视力极低的吉姆能在食堂的木桌或地板上找到这个。
大埘对三人报以微笑,随即将目光转向听众。
话虽如此,知道乔迪会出席十六日的茶会,且能使用低熔点合金的人除了吉姆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在局外人的推理中,这个诡计并不是真相。”
后厨的三人或许会感到吃惊和慌张,但信仰和现实之间并未产生抵触,因此也不会从仓库里拿出氰化钾给乔迪灌下,凛凛子的推理完全不能成立。”
大埘诙谐地耸了耸肩,凝固的血立刻从伤口咕嘟咕嘟地溢了出来。
但倘若她们不是人民神殿教的信徒,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她们可以根据自己没有中毒的迹象,推断茶里没有被投毒,也就是说乔迪的死别有原因。可她们相信吉姆·乔登的话,确信她们自己服下毒药也不会有事。既然如此,就没有理由怀疑乔迪是被毒杀的。
“那么凶手究竟是怎样让乔迪独自服下毒药的呢?线索仍在那块吃了一半的曲奇上。我们在‘北-2’房间向后厨的两人问话的时候,掉在地板上的曲奇不知何故失去了踪影。从只能从小窗出入和桌子上的曲奇没有动过的情况来看,曲奇小偷的真身无疑是薮犬。既然这家伙平安无事地逃脱了,那就说明克里斯蒂娜洒在地板上的红茶里并没有被下毒。
“乔迪和三人边说话边喝红茶,随即倒地不起。所有人的脑子里首先就该是红茶里被投毒的可能性。就算真是心绞痛发作,外行也不可能看出来。据说乔迪什么话都没说就断气了,也不可能是她自己声称宿疾发作。
而另一边,既然不存在使用低熔点合金的诡计,那就只能认为乔迪喝的红茶被下毒了。红茶理应是从同一把茶壶里倒出来,然后随机挑选。为何克里斯蒂娜的红茶里没毒,而乔迪的红茶里有毒呢?”
哦哦——听众们发出了叹息声。
“我,我不知道。”克里斯蒂娜挥着手回应着信徒的视线。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后厨的这三个人并不是医生,不可能知道乔迪的死因是宿疾发作。”
“乍一看,这两人似乎是在相同的条件下喝红茶,但我们只能认为其中包含着不同之处。那么这两人有何不同之处呢?对于局外人的推理——即不以存在奇迹为前提的推理而言,两人有个极大的不同。”大埘伸长手臂,直指着克里斯蒂娜,“也就是右臂的有无。”
“后厨的三人目睹的乔迪的死,都感到现实跟信仰之间产生了抵触。因为吉姆反复声称乔登镇不存在疾病,可乔迪却因为慢性病发作而丧命了。为了将这个抵触之处消除。她们给乔迪的尸体灌下了毒药。
信徒们接连发出了困惑的声音,克里斯蒂娜也不安地东张西望。
大埘朝一旁的吉姆·乔登瞥了一眼。
“在你们看来,她或许四肢健全,但在我眼里她的右臂缺了半截,所以拿杯子的自然是左手,而被杀的乔迪则是右撇子。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差异让乔迪服下了毒药。
那么凛凛子的推理就是正确的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个推理和其他两个不同,有着决定性的瑕疵。”
凶手事先将毒药涂在两人喝茶的杯子内侧——用右手拿起杯子朝嘴角倾斜时接触到水面的地方。大概是把毒混在稀释的蜂蜜里涂上去的吧。克里斯蒂娜的杯子里也涂了毒药,但她只会把杯子朝反方向倾斜,因而毒药并不会融进红茶里。这也是薮犬没有中毒的原因。”
“这条推理跟其他案件的推理大有不同,那就是受害者的死因。登特和李河俊都死于不幸的事故,而乔迪则死于宿疾发作。跟因疏忽和错判导致的事故不同,宿疾的发作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可能发生。就像表明登特不是死于意外一样,要证明乔迪不是病死也并非一桩易事。
“那瑞秋和布兰卡没死是因为什么呢?”
后厨的三个厨娘站在讲坛左手边的深底锅前,侧耳聆听着大埘的话。
“也是一样,她们两个喝茶的杯子上也涂了毒,但多亏都是用左手拿杯子,才没有把毒喝下去。”
凛凛子的推理相当单纯。即乔迪原本就没有被投毒,她在茶会途中心绞痛发作,由于弄丢了装有硝酸甘油片的开合式吊坠,无法控制发病,就这样死去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后厨三人,为了解消吉姆·乔登的话与现实之间的抵触,事后给乔迪服毒,制造了她人毒杀的假象。”
“那就怪了,布兰卡是左撇子没错,可我是右撇子啊。”
兰迪在E教室和后厨的三人一起参加了从十六日上午十点开始举办的茶会。四人都喝了布兰卡冲泡的红茶。不知为何只有乔迪丧命。凶手究竟是怎么只对她一人投毒的呢?
瑞秋笑着说道,布兰卡也随之点了点头。
“那就接着往下说吧,接下去是乔迪·兰迪被投毒一案。
“不见得吧。在‘北-2’房间问话的时候你是左手拿杯子的,刚才在深底锅里搅拌的时候也用的是左手。”
大埘放下肩膀,交换了左右腿。
“胡说,既然本人都这么讲,那就肯定是右撇子了。”
“整理一下说过的话,既然登特在衣橱里晾了雨衣,那就不可能在橱门镜子里看到吉姆·乔登的照片。因此被吓了一跳的登特转过身去,小刀刺到了腰上的推理是站不住脚的。”
“案发之你的确是右撇子,就在案发前两天,你和乔迪发生了一场青春电视剧般的偶遇,你想正要把漂着蚂蚁的汤盘从桌子上拿掉,对面的乔迪也拿起了那个汤盘,你跟乔迪隔着桌子各抓着一侧的提手,因为乔迪是用右手拿勺的,所以是右撇子,这时自然也会抓住右边的提手,站在对面的你没有和乔迪抓同一个提手,说明你也是右撇子。
大埘冲着尼科尔耸了耸肩,对方没有进一步提出反驳。
话虽如此,既然没有中毒,那么你在茶会上无疑是 用左手喝红茶的。凶手是怎样让右撇子的你用左手喝茶的呢?”
“你忘了件重要的事。衣橱门的下端溅有登特先生的血,要是雨衣垂到衣橱下方,或是雨衣掉在了门前的地上,那么门的下端就会被遮挡住,这样就溅不上血了。”
大埘向听众举起了右手。
“要是兜帽在雨衣自重下被扯出门角几乎快掉下来又如何呢?” 尼科尔·菲舍尔仍旧不肯放弃,“也可能已经掉在地上了。把兜帽挂上门角相比挂衣架要不稳定得多。登特先生本打算把雨衣晾在上面,实际上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差点掉到地上,或者已经掉下来了。如此一来,乔登先生的照片就能映在镜子里了吧。”
“有个简单且可靠的方法,凶手折断了你右手的手指。”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不过这个衣橱的宽度是五十厘米上下,左右两侧门的宽度就只有二十五厘米的样子。既然雨衣被登特抓在受伤,那么理应挂在靠近尸体的一侧,即衣橱左侧门的一角。由于雨衣是用来防止被雨淋湿的,因此兜帽也有一定的纵深。假设是二十厘米吧,要是把它挂在门上一角,全身的尼龙布从上面垂下来的话,镜子的大半都要被遮住。这样一来,海报也不可能照进镜子里,登特也不可能惨叫着瘫倒在地。在这种状况下,凛凛子的推理也不能成立。”
随着一记仿佛撞到了脚的呻吟声,瑞秋的脸上眼看着血色尽退。
“登特先生就不能直接把雨衣兜帽挂在衣橱门上吗?” 尼科尔·菲舍尔边说边做了个把东西举高的动作,“若把兜帽挂在门上的一角,就能和橱门半开的情况不相抵触了。”
“正如之前说明的那样,你们不去直面现实和妄想的矛盾,会下意识地拼凑出各种各样的解释。为了逃避长了腿却不用轮椅就无法移动的矛盾,富兰克林·帕尔认为自己对轮椅抱持着深深的依恋,这就是很好的例子。
“话虽如此,想要晾雨衣的话,非得挂在有一定高度的东西上不可。而登特能用手摸到的家具,就只有衣橱具备这样的高度。”
凶手于案发前一天,也就是十五日深夜潜入宿舍,掰断了瑞秋的右手手指,手指上的神经理应痛彻心扉,可她的大脑已经无法识别伤痛了,并没有因此醒来。”
哦哦,原来是这样——听众之中传出了声音。
瑞秋“啊”地一声瞪大眼睛。
这就怪了。要是衣橱里晾着湿雨衣的话,门理应开得跟大。因为湿气会聚积在里面,怎么晾都晾不干。在这种情况下,登特看到镜子里映出吉姆的推理就不能成立了。”
“那天我在梦里被一个的亡灵紧紧抓着右手,那是一个贵气的亡灵,难不成,那个时候——”
“衣橱里的衣架的确什么都没挂,所以刚好可以拿来晾雨衣。可凛凛子的推理是。衣橱左侧门板的镜子上映出了吉姆·乔登的照片。这张海报贴在比衣橱左侧的门稍微靠里的地方,若要让门上的镜子映出照片的话,那么这扇门大约只开了三十度左右。
“你的手大是被戾气的杀人犯抓住了,只有这样的感触反映在了梦里。从第二天早晨开始,你就不能用右手拿东西了。可你却无法觉察到手指发生的一边,这样一来,明明没有受伤,却用不了右手,这般矛盾的状态就会持续下去。你为了回避这个矛盾,下意识地拼凑了解释,结果就成了不知不觉中用转而用左手拿东西了。”
后勤人员尼科尔·菲舍尔回答道。这两周时间她一直往登特的房间里送餐,想必对房间的情况很了解吧。
这回布兰卡张开了眼睛,一把拽住了瑞秋的胳膊。
“能挂衣服的地方,应该只有衣橱里的衣架吧。”
“案发那天早晨,你不是嚷着说煤气炉打不着火吗?只不过是把旋钮按下去转一下,你却怎么都做不到。但我一打就着了。说不定那就是——”
大埘张开双臂向听众询问。
“那会应该还没能拼凑出解释吧。有故障的并不是炉灶,而是瑞秋的手指。”
重要的是,当后背受伤的登特抓起雨衣试图按压伤口的时候,雨衣正在风干的途中。并非叠好收进衣橱或者鞋架,大概是摊在什么地方晾着吧。那么登特究竟把雨衣晾在哪里了呢?”
瑞秋将右手贴在胸口,脑袋耷拉着,就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样。
我们去现场调查是在翌日早上八点的时候,雨衣还是湿的。话虽如此,既然没有刀刺的痕迹,那么登特最后穿上雨衣的时间就不是死前去厕所的时候了。在那之前,他还穿着雨衣出去过一次。登特十点半过后被吉姆叫到了‘主之家’,那天晚上的雨是从十点左右开始下的。所以雨衣也应当是在这个时候弄湿的把。去厕所的时候他并没有穿雨衣,也许是因为快憋不住了,也许是恰巧那个时候雨势变小,所以没有穿的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懒得穿。
“你们四个在茶会上拿着的杯子都是有毒的,但布兰卡是左撇子,克里斯蒂娜没有右臂,瑞秋的右手指折断了,有唯有乔迪是用右手拿着杯子,服下毒药身亡的。这便是局外人的推理中的案件真相。”
线索就是雨衣。登特的尸体抓着雨衣。因为上头沾满了血,所以可能会有误解,但这并不是刀刺进登特的后背时他穿在身上的。要是隔着雨衣把刀刺进去,背部的布料当然会有破洞。登特受伤之后,应该是想把什么东西压在伤口上止血吧,然后就抓起了边上的雨衣。
大埘站起身子环顾听众。
“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只要看着现场稍加思考,就能知道凛凛子的推理是不成立的。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毫无疑问,在这里凶手也预先知道了茶会的安排,十四号晚上,瑞秋在厨房前面和乔迪定下约定之时,凶手就在那个地方。后厨的三人,还有被小孩们拉手引导着走向食堂的吉姆·乔登,凶手就是其中的某个人。
吉姆·乔登紧紧抿着嘴唇,一脸不悦地听着大埘的话,眼睛虽然隐藏在墨镜背后,但想必正以阴郁的眼神瞪了过去。
不过在这个推理中,有一点未能解释清楚。当我们检查案发现场的E教室是,没发觉茶杯有异常。要是杯子里还涂着毒药,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这时候凶手已经除掉的毒质。从乔迪倒地到沙赫特医生和我们赶到的时间段,瑞秋和布兰卡一直待在现场,在那之后,凶手是趁我们在‘北-2’房间问话的时候,潜入教室擦除了杯子上的毒药。
但这桩案子并不普通。现在再去质问这些家伙,得到的答案也毫无意义。因为吉姆·乔登之前认可了凛凛子的推理。在乔登镇上,他的言行高于一切。只要他说这是对的,即便有误,对信徒而言也是对的。因此接下去进行的推理便只能基于现场的证据和与吉姆·乔登言行无关的证词。”
可当我们问完话回到E教室的时候,门口的呕吐物已经像小水洼一样蔓延开来,正如信教者推理所解释的那样,要是凶手是开门进去的,那么呕吐物没有被推进去就很奇怪了。所以凶手是为了不留下闯入的痕迹,从小窗翻进了教室。”
“倘若这是普通案件的调查,到这里该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询问发现尸体的两位干部是不是真的对尸体动过手脚。若是他们一口承认参与其中,就能证实凛凛子的推理。
教师模样的男人肩膀一阵颤抖,信徒们的目光聚集在了他们带来的孩子身上,可以望见W正怯懦地抱着自己的胳膊。
望着呆若木鸡的听众,大埘竖起了食指。
“薮犬自然是不能把毒质清除掉的。唯有能够穿过小窗,同时在十四日听到瑞秋和乔迪对话的人。那家伙是个小孩,凶手是身形矮小的孩子。”
翌日,两位干部在‘北-3’发现了这具尸体。他们为了消除吉姆·乔登的话和现实之间的抵触,对尸体动了手脚。结果就造成了登特在密室中被杀的状况。这就是凛凛子的推理。但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呢?”
太胡扯了,我不信——惊叹声此起彼伏。
难不成是凶手穿墙杀死了登特,然后又出去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凛凛子注意到了现场衣橱上留下的血迹。虽然两扇门的下方都有血迹,但左右两侧的血迹并不相连。由此可以认为登特血溅当场之际,这扇门处于半开的状态。登特之所以发出惨叫,是因为看到一扇门上的镜子里映出了吉姆·乔登的海报时被吓了一跳。他瘫坐在了地上,被防身用的小刀刺中,失血过多而死。
“我们终于获得了锁定凶手的一条线索,但这仍旧不够,快点继续看下一桩案子吧。”
“十五日深夜,登特在厕所里惨叫了一声,随机冲进干部宿舍‘北-3’,在那里再次惨叫。第二天一早,在‘北-3’房间里发现了登特的尸体,后背被人连刺数刀。门上了锁,唯一的钥匙收在房间里,却哪都寻不见凶手的踪影。
大埘畅快地说着,俯视着那些肩并肩挤在一起的不安的孩子们。
要是在进入正题之前被人撵出去就没有意义了,于是大埘即刻展开了说明。
“第三件是李河俊的案子。在信教者的推理中,我们的杀人狂吉姆·乔登从陵园里搬出了乃木野蒜的尸体,制造出李河俊的尸体出现在展馆里的假象。那么局外人的推理又是怎样的呢?正如各位想见的那样,吉姆无法施行这个诡计。”
“首先是阿尔弗雷德·登特被刺的案件。”
大埘将上半身向后一仰,对吉姆乔登展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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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然的。凶手为了让乃木野蒜的尸体看起来像是李河俊,将尸体劈成两半,用化妆粉把肤色弄亮,隐藏尸斑,甚至还洒上了动物的血。凶手不仅记下了这两个人的长相,而且为了不暴露两人被掉包的事,还把不自然的地方抹消掉了。眼睛看不清的吉姆可使不出这种招数。
原本微温的暖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有如寒冰一样冷冽。
但吉姆是唯一一个能把我们从第一监狱里释放出来的人。除了这家伙意外,即便将乃木的尸体伪装成李河俊,也没法潜入第二牢房杀死真正的李河俊。在局外人的推理中,除了吉姆之外,没人能够实施这个诡计。也就是说,这不可能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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