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醉爱小说网 zuiaixiaoshuo.net，最快更新死亡收藏者!

11月的一个周四的晚上，他刚刚点了餐，便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街对面，车的背面对着窗户。这辆车停下来时，或许尼基已经注意到它，也注意到它的挡风玻璃被换成了黑色的铁丝网。当车的后门打开，风吹动铁丝网，某些白色的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时，或许他还皱了皱眉。

他最喜欢去的地方是达·文森佐餐厅。这是一家高档的夫妻店，位于他父亲过去在班森赫斯特的住处附近，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忘本。或许尼基想要通过这家餐厅的名字来怀念他的哥哥，但由于太过多疑，他把门窗上的玻璃都换成了军用级别，和总统家的玻璃差不多。这样，尼基便可以安静地享用意大利面，不用担心被人暗杀。

或许他也有时间认出那支RPG-7火箭筒，它以600英尺每秒的速度冲向窗户，尾部拖着烟雾，一边发出尖厉的嘶鸣，一边穿透厚厚的玻璃窗。玻璃、滚烫的金属碎片和镀铜的子弹内衬将尼基·费雷拉撕成了碎片。三天后，他的棺材被抬到教堂的走廊中，重量还不足60磅。

或许尼基以为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依然开着豪车游街，在同一家餐厅吃饭，仿佛经过了这次的暴力行动，来自牙买加人的威胁便彻底消失了。

那三个肇事的牙买加人从此消失，老头子只好将愤怒倾注在自己的敌人和朋友身上，开始不断地虐待、施展暴力、杀人。他的生意一落千丈，对手们发现他处于疯癫的状态，便想趁这个机会一劳永逸地除掉他。

然而，亚迪团伙又是另一回事。牙买加黑帮既不遵守现有的制度，也不遵循从前做生意的方式，甚至想要对付这些意大利人。他们从费雷拉家族手中偷走了一船价值200万美元的可卡因，还杀死了费雷拉家的两个手下。尼基对亚迪团伙展开了报复：摧毁他们的据点、住处，掠走他们的女人。仅仅三天内，共有十二人因此死去，当时大部分偷盗可卡因的人难逃一劫。

正在斯特凡诺即将毁掉自己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他家门前，想要和他说话。那个人告诉保安，他有关于亚迪团伙的消息，保安向老头子说明了情况。经过搜身，博比·西奥拉被放了进来。但搜身并不彻底——西奥拉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而且拒绝打开。博比走向房子时，有人用枪指着博比，让他站在离台阶50英尺的草坪处，老头子就等在台阶上。

尼科洛，又名尼基，比哥哥小两岁。他代替兄长成为父亲的助手。我还是菜鸟警官时，曾看见他开着那辆巨大的防弹凯迪拉克在城市里招摇，身边围满了手下。他为自己营造了和父亲同样坏的名声。20世纪80年代初，这个家族不再讨厌违禁药品交易，而是把各种能搞得到的药物都引入了这座城市。大多数人都对他们避而远之，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或是遭到警告，或是被喂了鱼。

“你要是浪费我的时间，我就杀了你。”老头子说。博比·西奥拉只是笑了笑，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被灯光照亮的草坪上。三个人头滚来滚去，互相碰撞，上面的头发就像死去的蛇一般绕在一起。博比·西奥拉如同邪恶的珀尔修斯，对着它们微笑。浓稠的鲜血从袋子的边缘流下来，缓慢地落在草地上。

他的长子名叫文森特，十分聪明，象征着这个家族光明的未来。二十三岁时，文森特由于重度脑出血死在了游泳池中，他的父亲一周没有讲话。斯特凡诺开枪打死了文森特的两只拉布拉多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当时，路易莎已经死了十七年。

博比·西奥拉那一晚“赢得了信任”。短短一年后，他已经非常成功，由于背景不明确，晋升速度又非常快，他在这个家族中成为十分独特的存在。联邦调查局没有他的档案，费雷拉也很难提供更多。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他曾经横穿过科伦坡海峡，还曾在佛罗里达游荡过一段时间，但没有更多其他的消息。然而，杀死牙买加黑帮的核心人物足以让他获得斯特凡诺·费雷拉的信任，他们还在斯坦顿岛豪宅的地下室里举行了一场仪式：西奥拉用平时扣动扳机的手指戳穿了一幅圣像，从此便和费雷拉以及他的合伙人们建立了关系。

斯特凡诺娶了一个来自班森赫斯特的女人，名叫路易莎。她嫁给他，并不是由于浪漫小说中常常提到的那种爱情。她爱他的权力、他的暴虐，最主要的还是他的钱。那些为了钱而结婚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路易莎也是如此。丈夫对她很残忍，而且她在生下第三个儿子不久后就死去了。斯特凡诺没有再婚，不是因为他太过悲伤，只是因为他不想再被另一位妻子管着，毕竟第一任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了继承人。

从那一天起，博比·西奥拉成为费雷拉背后的力量。《反勒索及受贿组织法》确立之后，联邦调查局不仅可以追查犯罪的个人，也可以起诉从犯罪中受益的组织或同谋。在博比的帮助下，老头子和他的家人安然度过了这些种种考验和磨难。纽约的几大黑帮家族——甘比诺、卢切斯、科伦坡、杰诺维塞、博南诺——还有四千多名正式成员和合伙人都遭遇了重大打击，负责人或是入狱，或是死亡。但费雷拉家族没有受到影响。博比·西奥拉帮了大忙，为了确保家族的存活，他牺牲了一些小角色。

<aside id="footnote-16-57" type="footnote">保罗·卡斯特拉诺（Paul Castelano，1915—1985），纽约黑手党组织甘比诺家族的第二任教父。

斯特凡诺很有野心，也注定走得更远。他继承家业后，在斯坦顿岛建了一栋大房子。从后面的窗户，他可以看见保罗·卡斯特拉诺^{<a href="#footnote-16-57" type="noteref"> </a>}在托德山上的豪宅一角，这是一座价值350万美元的“白宫”。从最高的窗户，斯特凡诺可以看见巴顿庄园。既然斯坦顿岛受到了甘比诺家族负责人和一位热爱慈善的富翁的青睐，自然也会受到斯特凡诺的青睐。自从卡斯特拉诺在曼哈顿的火花牛排馆门口身中六枪并死去，斯特凡诺便成为斯坦顿岛上势力最大的帮派老大。

如果不是因为桑尼，老头子可能已经在家族生意中隐退。桑尼脑子不好，脾气也很糟糕，不如他的两个哥哥聪明，暴虐程度却相当于他们的总和。他参与的任何行动都会变成流血事件，他自己却对此完全不在意。还不到三十岁，他的身体就已经很臃肿，而且沉迷于残害和杀戮。无辜者的死亡会使他产生与性行为相似的快感。

斯特凡诺目睹自己的父亲在班森赫斯特那简陋的房屋中创建了一个小小的帝国。班森赫斯特紧邻格雷夫森德湾和大西洋，当时还是一个小镇。熟食的味道与当地比萨店烧柴火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人们住在带有铁艺大门的双拼别墅中。阳光正好时，他们就坐在门廊上，看着孩子们在小花园里玩耍。

他的父亲渐渐冷落他，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使用违禁药物、小规模贩毒、嫖妓，偶尔也会施展暴力。博比·西奥拉曾试图控制他，但桑尼完全不受掌控。桑尼凶狠、邪恶，只要老头子一死，便会立刻有许多人聚集起来把桑尼送去陪葬。

博比·西奥拉，一个邪恶的魔鬼。当斯特凡诺·费雷拉卧于临终的病榻上神志不清时，眼前一定会出现这个残忍而暴虐的幻象。西奥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承载着老头子的愤怒和悲哀，代表着老头子对周围世界的摧残和毁灭。斯特凡诺·费雷拉将博比·西奥拉看作完美的工具，他可以让人在痛苦和丑恶中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