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5/5页)
“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我坐不住了,在公寓里走来走去。我在阿普林的书房里找了一本集邮册,从容地翻阅着。我看到不少上一次我真应该拿的东西,但现在我连想都没想过要把它们带走。先前我是窃贼,是搜寻猎物的掠食者。这次我是个客人,尽管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但仍不能辜负主人的好意。
“疯狂。”
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在那里跑步真是太可惜了。这真是适合跑步的完美天气。
“我知道。”
我穿过客厅,伸出一根戴着橡皮手套的手指把窗帘拨开一条缝。这扇窗户朝向第五大道,从我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中央公园,视野相当开阔。我也不需要担心被人看到,除非有个非常有耐性的人在半英里以外的中央公园西侧拿着一副双筒望远镜,而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太大。我拉开窗帘,拽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眺望公园。我看到了动物园、蓄水池、户外音乐台,还有其他的明显目标。在环形车道、婚礼小道,还有沿着蓄水池的跑道上,我看到很多人在慢跑。看着他们,就像是从飞机上观察高速公路的车流一样。
我放开她。她脱下上衣。我脱下上衣。她回到我怀里。我还戴着那双笨手套,现在扯了下来,感觉她在我的手指下、靠在我的胸前。
我还是拨了那个号码。铃声响了六下,我挂上电话。我可以让它多响几声,但既然我至少要七小时之后才会去,又何必麻烦呢?
“天哪!”她说。
但我不想这么做。最好按兵不动,午夜左右再打电话给翁德东克,如果他不在家,我可以动作迅速地进出,如果他在家的话,我可以说“抱歉,打错了”,然后等上三或四或五个小时的时间,等他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再溜进去。我工作的时候尽量避免和人接触,因此更愿意在住户不在家的时候下手,但在他们已经在家的时候去拜访有个好处,就是不需要担心他们会在你完工之前回来。这次我的目标只有一样东西,而且不需要翻箱倒柜地找。那幅画就挂在客厅里,如果他在卧室睡觉的话,我根本不需要靠近他。
<a href="#zhu1" id="zs1">[1]</a> 斯蒂芬·文森特·贝内(Stephen Vincent Benét 1898—1943),美国诗人及短篇小说作家。
我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但何必现在打电话给翁德东克?我要到午夜才会离开这幢建筑,那又何必在那之前闯进他家呢?当然,如果他不在家,我现在是可以去,一把抓下那幅蒙德里安,拿到楼下阿普林的公寓里来,然后等到午夜之后再安全离开。
<a href="#zhu2" id="zs2">[2]</a> 艾德·莱因哈特(Ad Reinhardt,1913—1967),美国抽象派画家。
而这一点就真的很奇怪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我在这座公寓里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这种感觉直到离开之后才逐渐消退。而现在我却是为了安全感而再度闯进这里。
<a href="#zhu3" id="zs3">[3]</a> 理查德·洛夫莱斯爵士(Sir Richard Lovelace,1618—1657),英国诗人,狂热的保皇分子,曾遭监禁。
重回阿普林家感觉非常奇怪。那种非法进入的兴奋感再一次出现,但因为我已经来过这里,兴奋的程度也就降低了。你和某个女人做爱第二次、第三次,或者第一百次都可以得到同样多的乐趣——事实上,可以得到更多——但那种征服的胜利感只能有一次;锁的诱惑、跨越门槛这种事也是一样。更何况,我这次闯进来不是要偷东西,只是要找个容身之处而已。
<a href="#zhu4" id="zs4">[4]</a> 英国作家托尔金笔下的生性善良平和的穴居矮人。
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犯下了可怕的错误。跟我前一次的造访相比,这座公寓在白天看起来亮多了。就算窗帘是拉上的,仍有些光线透进室内,让我以为是屋里开了灯且有人在家。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或加速跳动、或不规则地跳动,总之就是做出了它在这种状况下会做出的反应,然后心脏和我都平静下来。我戴上橡皮手套,锁上门,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