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5/5页)
我打开灯忙活起来。我脱掉脚上的富乐绅<a href="#zs6" id="zhu6"><sup>[6]</sup></a> ,套上一双旧跑鞋;然后从卧室柜子里的小夹层掏出一串像钥匙一样的工具——虽说不是钥匙,不过只要落到合适的人手上,它们完全可以发挥钥匙的作用,甚至更多。我把它们放进口袋,又塞了一支光束很细,并且照不远的手电筒。接着我来到厨房,在放塑料袋和铝箔的抽屉里找到一卷一次性塑胶手套,医生和牙医都喜欢用这个,更别提那些把拳头当成动词使用的人了。
“小心你的嘴,伯尼。”
我以前都用橡皮手套,把掌心部分划开以便透气。可是你得跟着时代前进。我撕下两只塑胶手套,塞进口袋。
“刻意疏忽可是你想出来的,”我说,“而且只有天生的律师才会——”
我今天一直都穿着蓝色开领衬衫,外罩棒球夹克配上卡其裤。现在我加了条领带,再把棒球外套换成海军夹克,又从梳妆台抽屉里抓了副听诊器塞进夹克口袋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耳塞无意间稍稍露出来一点,只有敏锐的眼睛才能看到。
“你的灵魂里还有贼的特质。除了天生的贼,谁会这样解读这个故事?”
出门前我又花了一分钟查看白页电话簿里住户的号码。不过我没打。不能用我自己的电话拨号。
“什么论点?”
一点二十四分,我收拾妥当、志在必得,离开我住的大楼走向七十二街,然后多走一个街区来到我遇见多尔·库珀的路口。我往投币孔塞了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拨了我刚才查到的号码。
“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一路跑回家。她想在律师下班以前打电话过去。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伯尼。你证明了你的论点。”
四声铃响。然后是电脑合成的人声,请我留个口信给琼或者哈伦·纽金特。我挂上电话,迈上百老汇大道走向七十五街的韩国熟食店,买了满满两袋子东西。我专挑又轻又大的物品——三盒麦片、一条吐司,还有几卷纸巾。没必要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的确可以提出申诉。”
出了商店后往左,走过一个街区回到西端大道,再次向左,走到七十四街转角处她住的那幢楼。还是同一个忠实的门卫。“嗨,艾迪。”我说。
“这倒是一个全新的解释,”她说,“我喜欢。照这么说,她还可以告人家刻意疏忽呢。”
这次他抬起头来。他看到一个穿着讲究的家伙,一整天都在忙着摘除脾脏,在享受短暂但应得的休息前要先完成最后一点家务琐事。他有没有注意到听诊器从我侧面的口袋探出头来?如果注意到的话,他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和我都只能猜测。
“肯定是。”
“嗨,你好呀。”他说。
“所以你是这样理解《金发姑娘和三只熊》的,对吗?椅子有问题?”
我轻松地过了他这关,上楼拜访纽金特家。
“我看过的插图从没有一幅把她画得像猪。要我说,是椅子出了毛病。当时不管谁坐上去,它都会散架。”
<a href="#zhu1" id="zs1">[1]</a> 金发姑娘(Goldilocks),民间故事中的人物,她在森林里散步的时候看到一间房子,房子的门开着,于是便进去查看一番。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瘦弱的小姑娘,伯尼?也许她胖得像猪。你看她是怎么一头扎进粥里的。”
<a href="#zhu2" id="zs2">[2]</a> 查理·罗斯(Charlie Rose,1942—),美国电视脱口秀主持人。
“不就一碗难喝的粥嘛,”我说,“而且她喝粥的时机还真不赖,记得吧?如果等到小熊回家,小麦粥就太凉了,熊妈妈的粥也一样。还有,既然你提起来了,我得说说那把椅子。我一直在想,那是一把什么样的椅子?能撑得住熊宝宝的重量,而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坐上去它却垮了。”
<a href="#zhu3" id="zs3">[3]</a> 多尔(Doll)是朵莉(Dolly)的昵称。
“呃,她没有尽到做客之道,伯尼。她吃了它们的食物,记得吧?还压坏了熊宝宝的椅子。”
<a href="#zhu4" id="zs4">[4]</a> 有一部舞台剧叫《哈啰,朵莉》。
“刺激感。我一进别人家就会亢奋起来,其他任何体验都无法与之相比。你搔搔门锁,挑逗着把它打开,然后转动门把,溜进半掩的门,最后终于登堂入室,那感觉就像在尝试别人的生活。你成了金发姑娘<a href="#zs1" id="zhu1"><sup>[1]</sup></a> ,坐遍所有椅子,睡遍所有的床。你知道,我一直不明白这个故事的结尾。那三只熊为什么要大发脾气?家里来了一个这么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睡得像只小绵羊。我还想着它们也许会收养她呢,可它们个个气得发疯。我真搞不懂。”
<a href="#zhu5" id="zs5">[5]</a> 多尔(doll)有洋娃娃的意思。
“你想念的是什么,伯尼?”
<a href="#zhu6" id="zs6">[6]</a> 富乐绅(Florsheim),美国皮鞋品牌,一八九二年诞生于芝加哥,是美国首屈一指的男鞋品牌。
“房租只是部分原因,”我说,“还有别的。我想念破门而入的感觉。有时候我会忘了我究竟有多想念,可是只要有什么事让我感到焦虑,呃,这个惯偷可就会立刻想念起这种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