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第5/5页)

“47次。”关义不假思索的报出了数据。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用力地撑大了眼睛，海水酸涩了她的双眼，可是她还是看清了努力渡给她氧气的人——陆应钦。

陆应钦微微眯起眼睛，无限唏嘘地说：“原来，近海一年会死这么多人。”

她觉得困倦，渐渐失了力气，就在她要撒手睡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唇上有冰凉而柔软的触觉，有极其稀薄的空气一点一点被渡进她的肺里，极端的困倦得到丁点的缓解。

关义盯着陆应钦，一时摸不准他的情绪，沉默着没有接话。

就在她放弃了一切生机，缓缓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感觉有人奋力地在强大的压强下捶碎了被她从里面锁死的车门。在那样混沌的情境下，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是谁，只觉得身体变得轻盈，几乎毫无重量，有人锁住她的下腋，将她从充斥着海水的车厢里拽了出来。满心满眼的海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迷茫了她的意识，肺里的空气一寸一寸地被消耗，胸口窒闷得生疼。

只见陆应钦慢慢放下钢笔。起身，走向窗边，拉开百叶窗，沉静地望着窗外，“近海一年能死那么多人，多她一个，又有什么奇怪？命大能捡回一条命的，恐怕，也只有我这样命硬的人吧？”

她与陆应钦。到底是谁也不欠谁了。

关义微微偏头，看着陆应钦的背影：“老板……”

冰凉的海水没入头顶，无孔不入的从各个地方进入她的身体，连皮肤纹理都仿佛被涨得满满的。程端五无法呼吸，可她身体的每一处都觉得顺畅，觉得所有的一切有了归属。

陆应钦没有等关义说话，自顾自做了决定：“今天起，她便死了。认尸，再也不必去。”

程端五的决心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她与陆应钦的结局只剩下如此惨烈的一种。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如此选择。连人带车与陆应钦一同沉入深海。海水的侵入是一个不缓不急的过程，一寸一寸，逐渐将车厢里填满，程端五整个人浸在海水里，漂浮在车厢里。有那么一刻，程端五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那是死亡带给她的蛊惑。在活得那么累的时候，死亡也变得异常诱人。在令人窒息的咸腥海水里，程端五平静异常，仿佛是真的解脱了。

程端五挂断电话的最后一刻，她平静地在电话里说：“陆应钦，今天过后，我们互不相欠。”

那次几乎惊动全城的大事故在发生一天后被奇异地封锁了一切消息。只有偶尔在网络上被人提及时引来一片唏嘘。

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欠谁？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理清。他过去在她心上划出的伤痕，她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回来。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已经近一年的时间。可是一切的一切却仿佛还是发生在昨夜。所有痛苦的梦魇总在深夜到访，不断地纠缠着程端五。

也许，够了，一切，都该停止了。

无月的夜晚，城市里灯火流光的明亮彩光投射到屋子里。窗子大开，夜风撩起窗纱，流光随着窗纱的撩起明明灭灭。程端五站在窗前，双手环胸，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被灯火点燃的城市，热闹非，即便到了夜晚仿佛也在持续狂欢，不同于沉静东方的盎然活力。明明是极其热烈的氛围，程端午却觉得异常寂寥。

只到，这一刻，这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