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面馆 第46节 (第4/5页)
她微微一叹:“看来我们这番乔装打扮,简直是多此一举了。”
喜妈妈心如明镜,温柔地望着九哥儿的画,也笑道:“自打范老先生病逝,九哥儿不知多久没有拿起画笔了,还有那两幅字,不说昭然若揭,也是心之所向、意之所倾了……不过,这便是少年郎才有的心思,炽热而纯挚,爱憎也从不隐匿,便如急管繁弦,宣于言、行于止,九哥儿这年岁也是理所应当的。”
郗氏瞥她一眼:“你就向着他吧!”
“婢子瞧大娘子也不生气,”喜妈妈侧过头来,掩嘴而笑,“是大娘子向着九哥儿才是,与婢子何关?否则大娘子怎会特意让婢子寻些旧衣来,想悄悄地、不打眼地来看一眼?”
“门不当户不对,又是嫁过人的女子,我本应当为他的大胆心思恼怒的。但是……三哥儿走了,我这心啊,竟然也变了。”郗氏遥遥往远处的天望去,今儿躲了几日的日头出来了,洋洋洒洒透过树梢,落得满地碎金,浮光掠影一般在眼前摇曳,她喃喃道,“要这门第又有什么用呢?士族联姻,自持高贵宁死也不肯低就,可这天若是硬要让你低头,你便是拧断了脖子,也得低下来。”
士族式微、乃至覆灭都将是定局了,日后谢家真不知会如何……她还执着这个做什么呢?何况就连郗家,当年也曾因武官出身,在郗氏的父亲升任节度使之前,而被鄙夷为“寒门”。
这位沈娘子一番话,说得三哥儿从酒缸泥潭里爬了出来,其实也说进了郗氏的心里。
人唯此一生。
即便一生汲汲以求,欲图那名利权势,却也要看官家肯不肯予你这泼天富贵。连以百年计的士族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还讲究什么门第?一切遵从心意便是了。如今看来,天下大义、高官厚禄、光耀门楣,皆为狗屁!他们这些还自诩高贵的“五姓七望”,也不过是先帝留给当今官家的肥羊。
今儿不高兴了宰一头,明儿高兴了也宰一头。
何况,真要娶个市井的女子或许也有好处,官家见谢家如此颓势,恐怕便不会再赶尽杀绝了。
门帘子一响,那沈娘子捧着个方形木托盘,托着只热腾腾的大碗走了出来,郗氏便也从思绪中挣脱出来,装若不经意,细细地瞧她一眼。
这沈娘子生得一张鹅蛋脸,一双温润的桃花眼,皮肤似乎生来便比旁人更白,叫这灶头的热气扑得白里透粉,唇不点而朱。
她一出来便脸上带着笑,果然如九哥儿的画上画一般,有两颗灵动又可爱的小虎牙。
因日日要做活儿,她穿得极为普通,青碧色的短褙子,下头是同色的裤裙,腰间还围了一条碎花围裙,却还是掩饰不住她秀美又纤细的身姿。
“慢用,您头一回来,我自作主张给您免费加了几片爊肉,可尝尝鲜。”碗轻轻落到了面前。
柴烧的敞口斗笠粗陶碗,清亮的汤里卧着一圈圈拉得纤细的汤饼,几片切得纤薄的爊肉整齐地排在面上,一旁还点缀几片青翠欲滴的蕹菜,汤饼的香味跟着蒸腾的热气很快弥漫进了鼻腔里。
未及品尝,香已扑鼻。
那香味是幽幽的,初闻起来并不夺人声色,但却悠长,低头尝一口,汤饼吃起来细韧,汤喝起来清鲜无比,能柔滑地润泽在喉间。
这素汤饼瞧着简单,但要做得这样好,的确是很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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