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小说网zuiaixiaoshuo.net

字:
关灯 护眼
醉爱小说网 > 小人物:我和父亲乔布斯 > 第二章 生命线(第2/5页)

第二章 生命线 (第2/5页)

当黛比送我回家时,母亲正穿着画画时的工作服。

距离我跟黛比出去玩还有几天时间,这段时间里,我谨慎地不敢穿那件毛衫。衣服换了主人,仿佛是我夺走了母亲的东西,一些原本属于她的好运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还没有。”她答道,“但将来会有的。我在外面走着,‘啪’的一声,他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了!”

几天后,我看见母亲坐在卧室的地上,往地毯上掷三枚硬币,她的身旁有一本书、一支笔、一张纸,她这是在占卜。她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没开灯。时间还是白天,但她的卧室有些昏暗。她身子前倾,手肘拄着双膝,手支着额头。一缕缕头发垂下,遮住她的脸颊,也遮住了耳朵。

“你有丈夫吗?”我问道。

“怎么了?”我问道。

黛比为我戴上项链。

“我的20岁再也没有了。”她答道。

“你的手小,试试能不能解开。”她说道,“要是能解开,就送给你了。”我坐在她的床上,仔细拆解细细的项链,最后终于把每一个结都解开了。

说罢,她再次把硬币掷下,看了看,拿笔在纸上草草记下卦象,笔迹像昆虫腿一样细。接着,她拿起一本小书查阅卦象。

黛比的梳妆台抽屉里,有一个秘密隔间,一个抽屉里的抽屉。“爸妈都不知道。”她俯下身,贴着我的耳朵悄声说道。小抽屉里有个首饰盒,首饰盒里有根项链。项链很细,打了结。

“但你的确拥有过20岁啊。”我劝道。

“优惠券,”她答道,“去商店时用它,就能少花点钱。”她把优惠券分类,放在一个塑料盒里。

“你现在过得很好,”她说道,“能常常跟黛比出去玩。可我连个陪的人都没有。”

我问她在剪什么。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我建议道。但我知道她想要的并非如此。

下一周,黛比带我去她家。她跟父母一起住在门洛帕克的霍巴特街(Hobart Street)。她的母亲一头金发,体形圆胖,皮肤像羊皮纸似的。她穿着围裙,坐在早餐桌旁,从彩色报纸上剪下方形的纸片。剪子移动处,发出悦耳的嚓嚓声。

“我想要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说罢,她再次掷下硬币。我们母女俩好像永远不能同时快乐,她的悲伤也传染了我。她渴望的东西——丰富多彩的生活、乐趣、仙人掌果等——对我而言却都是危险的。我的快乐是从她的库存中取出来的,而那是我们共享的、存量不多的东西。如果她有,我就没有;如果我有,她就没有。仿佛这个世界的快乐有限,不足以让我们母女俩同时享有。

然而,画画、整理衣物、照料笼里的小白鼠……一切正常的事情都有风险,就像风暴中的小舟。你不敢转移注意力,因为它随时会翻。

“你有朋友啊。”我劝道。

“去玩吧,”她对我说道,“宝贝,我很好,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一听,哭了起来。“我没有男人——没有丈夫,没有男朋友,没有恋人。什么都没有。”

“以后再去提款机吧,”我说道,“求你了。”但在出城之前,她还是在一个提款机前停下车。提款机里没有吐出钱来,而是吐出了一张纸条。她抓起纸条,走了几步,在人行道中央停下,看了看纸条的内容,顿时萎靡不振。她开车带我回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叫我保持安静,然后躲进屋里,当天再也没出来。

卧室里的空气不太新鲜。“我爱你啊,我陪着你啊。”我继续劝道。

有一天,母亲心情不错,说要带我去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但首先她要去提款机取点钱。在博物馆里,我们穿过画廊,我懒洋洋地躺在长椅上玩,有时还倒立。而她看着画,有时也向我悄声讲解画家的情况。展厅里有克拉斯·欧登伯格<a id="jzyy_1_64" href="#jz_1_64"><sup>(2)</sup></a>的傻不拉叽的雕塑。博物馆的出口处有一个小餐馆,结束后我们可以在那里吃一点儿零食和点心。

“我什么都试了,可都没有用。”她自顾自地继续哭诉,似乎根本没听到我说话。“以前,我的手又漂亮又有劲。”她哭得很伤心,上下唇间黏了唾液,吐字不清。“你知道法耶在圣诞节给我买了什么礼物吗?”法耶是她的继母。我把吉姆和法耶当成外祖父、外祖母,因为我只见过弗吉尼亚寥寥数次。

自从跟那个树枝艺术家分手之后,母亲不愿多干点工作,我们也没有多余的财物。她做的饭总是糙米、豆腐、青菜,我们俩都不爱吃。从早到晚,她长时间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熄了灯研究《周易》与占卜。我很害怕,因为这种幽暗显示出我们家的怪异,以及作息的反常。

“她给我买了个电熨斗。”母亲抱怨道,“你知道她给琳达买了什么吗?”琳达是母亲的妹妹,长得很漂亮,就是前文提到的得到一套画具的那位。琳达姨妈现在管理着数家超级剪连锁理发店,正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一位物理学家交往。他留着胡子,家里有热水浴缸。

“这才是该有的样子。”母亲在看过一部鲸鱼的纪录片后如此说道。鲸鱼生下来就会游泳,不需要尿布,不用学步,不需要操心。

“一个香槟桶!”母亲自己答道。

我每周都盼着跟她出去玩,并为此提前准备出门的衣服。我认真挑选,将其单独放好,以保证在约好的日子里它们是干净的。我喜爱黛比,就像小女孩偶尔会喜爱母亲之外的女人一样。跟她在一起时,我是最快乐的。黛比那轻快的口吻,看待生活的独特视角,手镯轻叩的声音,造型各异、五彩缤纷的穿着打扮,都跟我母亲平淡消沉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知道,母亲其实对礼物的实用性并无怨言。那个电熨斗及配套的熨衣板,我们用了很多年,琳达姨妈后来也解释说,法耶给她买的不是香槟桶,而是盛冰块用的冰桶,并且那是她点名要的。电熨斗也是母亲点名要的,但其象征意义与“礼物”二字不太着边。我想让她跟外祖母说,让外祖母纠正错误,收回电熨斗,再给她买她想要的东西。

一年之前,黛比生活在意大利,寄居在亚得里亚海岸边的一户人家中。她原想就那样过一辈子,但她妈妈坐飞机过去,把她押了回来。现在,她迈出艰难的一步,在美国开始新的生活。当时我对此并不知情,只知道她是如此无忧无虑,与我印象中严肃沉重的成年人截然不同,就像高架桥一样快乐而自由。

母亲站起身来,走出卧室,从客厅里抓起一把剪刀,走到衣橱前,一个个拨弄着衣架,把各种各样的裙子取下来,丢在地上,堆成一堆。

“该死,”最后她说道,“我一定是错过匝道了。有时候他们会关闭高架桥,下次我带你上去。”

“别这样。”我劝道。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她说道,“附近应该有匝道。”我们俩开始寻找匝道,但我根本不知道匝道长什么样子。

“别管我。我没有衣服可穿了,什么都没有。”说着,她拿起一件灰色的旧衬衫,用剪子剪开一角,用力一扯,将其撕烂,露出一条镶边。

她开车带我去梅西百货、林科纳达泳池、动物园、她家,我们行驶过皇家大道、厄拉米达·德·拉斯·普尔戈斯路、280高速公路。路上,她说要上高架桥,还说高架桥就在我们头顶,远离地面,在半空中。

“这是领口,太难看了。我讨厌这些衣服。”她啜泣着说道,继而咆哮了一声。接着,她拿起一件T恤,在下摆剪开一个口子,双手一扯,将其撕成两片,愤怒地吼叫着。

等我长大了,也要喷发胶,我心想。

以前,她生气时也会拿衣服撒气。有时是剪领口,有时是把衬衫的下摆和袖子剪短,过后就再也不穿了。再后来,她就会把这些衣服扔掉,使原本就不多的衣服所剩无几。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修改衣服,那些衣服的寿命就长了一些。尽管如此,她似乎总不满意,总要把衣服修改一下再穿。

“喷发胶了。”她解释道。

就在那段时间,父亲为自己举办了一个奢侈的30岁生日宴会。他邀请了母亲,她也打算参加,还邀请黛比一起去。可随着日子临近,母亲犹豫了,她买不起新衣服。她觉得穿旧衣服过去,在衣着华丽的宾客中间太过丢人,于是在最后关头推掉了邀约。黛比原本打算在宴会上觅得佳婿,却一下被放了“鸽子”。当时,我对宴会的事并不知情,只知道母亲情绪消极,注意力大都放在衣橱上,还因青春不再而暗自神伤。

她开的是一辆手动挡的福特嘉年华。她洋溢着愉悦,情绪高涨,仿佛身上笼罩着一层光环,无忧无虑,我要随她去享受快乐了。她身上有种朦胧的香味,是香橙花的味道,沁人心脾。她留着短发,做过头发,头发的颜色和造型仿佛是四周倾泻的浪花。我摸了一下,却是硬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最新小说: 师兄太稳健(我师兄实在太稳健了) 脏东西 网:阿加西自传 人生由我 小人物:我和父亲乔布斯 锦鲤文完结后,女配重生了 动帘风 O变A后他成了A德楷模 夫郎他有两幅面孔 未闻 始乱终弃高岭之花后 宦宠(双重生) 怪物驯服 陈果夫全传 季羡林传 绝非偶然 开局永恒眼?抱歉,我不吃牛肉! 重回70: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穿书] 淮水竹亭(狐妖小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