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比尔的第十一天 (第4/5页)
“你会觉得我是个死不甘心的混蛋,”他开口道,“混蛋”两个字他说得很快,而且含混不清,听起来不那么刺耳,“总有些事情折磨我,困扰我。有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贝基让我去睡在沙发上。莉莉,沙发可真不舒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再一次用沉默作为最好的逃避,礼貌的沉默。我向他尽可能展露出最甜美的笑容,想要抵挡他将要汹涌而来的一席话。
“你还记得我来过一次吧。我来找你是因为乔那辆很棒的车,他过去那辆……”
“他现在还在开那辆车,”我说,“光泽褪去了一点儿,但开起来还是很不错。”
“好吧,听我说,那段时间,发生了一连串凶杀案。先是发动袭击,然后置人于死地。你是知道的,受害者都是女人。我们不断得到对凶手的各种描述,可有时候说是黑人,你是知道的,有时候又是个……”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一个字眼儿,“是个白人。后来,有两次,有两次这辆车被人发现停在某个凶杀现场。其中一个警探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当时他正在把所有的车牌号都记录下来,你是知道的,为了努力摸清真相。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些恶行是谁干的,我们连一条线索也没有。后来,布莱迪警探发现了两个车牌号,同一辆车的车牌号,而且那辆车停在城里两个方向完全不同的地点,中间相隔一英里多,都是在湖滨地区。于是他查找车主的名字,结果居然是乔·金德曼,这确实非常非常奇怪,因为乔本人也在调查这些杀人案。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乔从来不开车上班。他怕车停在大院里被人刮上划痕。他从不开车,平常都是坐有轨电车。所以我来找过你一趟,看到你那么心烦意乱,我想,我当时的确是从好的方面着想。我相当于撇开了整件事情,布莱迪也没再说什么,然后战争就爆发了,你是知道的。”
他坐在小餐桌旁。我给他端来的咖啡杯搁在光滑平整、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木头桌面上,他连碰也没碰一下。他对着杯子连连点头,就像是对杯子说的什么话表示赞同。
“恰恰在这个月,我正调查一个案子,事关一个惹上了很多麻烦的家伙,我让一个我认识的警官偷偷给我弄到一些内部材料,你是知道的,为了手头的案子,我仔细查看了那些材料,我发现其中提到了一些在战争期间新发生的谋杀案,我是说,在那场该死的战争还在进行的时候。那段时间,我没有看过一份报纸,也许你读到过相关的消息。记录下那些材料的人,认为作案者和几年前的犯罪嫌疑人似乎是同一个人,所有这些新的谋杀案都发生在晚上。调查这类事情是有办法的,我就不细说了,不过这确实很可怕,毫无疑问,天啊,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至于乔,你是知道的,那段时间他在做什么?他是个防火监察员。我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儿。”
“麦克,你吓着我了。”
“噢,我知道。对不起,莉莉。你正怀着孕,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我都明白。跑来告诉你这件事儿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只是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见没见过乔身上有血迹?见没见过他慌慌张张或者为什么事儿烦恼?他有没有过非常晚才回到家,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没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也许甚至于——你是知道的,我也说不好,甚至于对你动粗?”
“没有,从来没有。”
“好吧。”
“麦克,你看上去很疲惫。也许你需要休息休息。麦克,乔非常敬爱你。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他心目中唯一一个能打满分的,作为一个人来说。他觉得麦克·斯科佩洛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麦克听了不再点头,而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说。他突然开始大哭起来。他哭了好一会儿,泪水从他疲倦的面颊上蜿蜒而下。然后,他用一块手帕擦干泪水,擤了擤鼻涕,声音很响亮,微微带有一丝滑稽感。
“对不起,我竟然哭了起来。这不是因为乔。是因为那场战争。”
“我知道,麦克,”我说,“你表现得非常勇敢。你在意大利获得了一枚勋章。你在那里都做过什么,麦克,让你得到那枚勋章?”
“开坦克。负过几次伤。算不了什么。”他说。麦克在战争中的英勇表现为他赢得了一枚紫心勋章<a id="jz_17_1" href="#jzyy_1_17"><sup>[17]</sup></a>,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只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我还记得跟你说过一次,让你去跟乔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现在都快要做父亲了,”我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乔就跟传教士一样正直,你需要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你的,让你从此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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