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葵 (第2/5页)
老达德利大笑。只要她想,她就能变得很滑稽。“好吧,”他说,“我打算过去看看他哪天休息。也许我能让他相信,他是喜欢捕鱼的。”他拍了拍口袋,里面的两个硬币叮当作响。他正要走到走廊,女儿从后面一把扯住他,把他拉了进来。“你听不见吗?”她嚷道,“我没开玩笑。如果他进去了,那是他自己要租房。你不要去问他任何问题,不要和他说任何话。我不想和黑鬼扯上麻烦。”
“多棒的鸟儿啊,可惜从我们手中跑啦。”雷比叹了口气。
“如果他进去了,他是自己看房吧。”她嘀咕道。她走到梳妆台边,烦躁地摆弄着物件。
“我们会再找到一群的。”老达德利说,“快把我从这该死的洞里拉出来。”
“我和你说,我可瞧见他了。”老达德利窃笑道,“他直接走了进去,打着领带,戴着白衣领——脚穿尖头皮鞋。”
要是他没有摔倒,准能一气打掉五只。打掉它们就像打掉篱笆上的罐头一样易如反掌。他把一只手搁到耳后,另一只手向前伸。打掉它们就像打掉泥鸽靶一样易如反掌。砰!楼梯上传来嘎吱声,他随即旋转了身子——胳膊上还举着那只看不见的枪。那个黑鬼轻快地拾级而上,朝他走来,一抹顽皮的微笑从他修剪过的胡子里荡漾出来。老达德利张大了嘴巴。黑鬼绷着嘴角,好像要忍住笑。老达德利僵直不动,呆呆地盯着黑鬼脖颈处的那道鲜明线条。
她走到床的另一边。“你疯了吧,”她说,“隔壁没有人住,再说这里没有人能请得起用人。”
“你在打什么呢,老家伙?”这个黑人问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黑鬼的开怀大笑,又像是白人的哧哧冷笑。
“我说隔壁找了一个用人——一个黑鬼——一个衣冠楚楚的黑鬼。”
老达德利觉得自己像是拿着玩具枪的孩子。他张着嘴,舌头发直。膝盖以下软绵绵的。他滑了一跤,向下摔了三级台阶,坐在了地上。
女儿正整理床铺,抬起头说:“你在说什么呢?”
“你小心一点,”黑人说,“在台阶上很容易受伤。”他把手伸给老达德利,拉他起来。这是一只又长又瘦的手,指尖很干净,指甲剪得方方正正,像是用锉刀锉过。老达德利的双手垂在两膝之间。黑鬼拽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嗬!”他喘息着说,“你可真沉。这里使点劲呀。”老达德利绷直膝盖,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黑鬼扶着他的胳膊。“反正我要上楼,”他说,“我来帮你吧。”老达德利慌乱地四下张望。他身后的台阶像是合上了。他和黑鬼在一起上楼。黑鬼每走一级台阶,都要等他。“所以说你爱打猎?”黑鬼说,“好吧,让我想想。我打过一次鹿。我想我们用的是多德森三八式枪打到的鹿。你用的什么?”
走廊尽头有一个女人面向大街尖声喊叫,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收音机声音微弱地播放着肥皂剧憔悴的配乐;一个垃圾桶噼里啪啦地滚到下面的防火通道。隔壁公寓的门砰地关上了,尖厉的脚步声嘚嘚地敲打着走廊。“肯定是那个黑鬼,”老达德利嘀咕,“那个鞋子亮闪闪的黑鬼。”他来这里一星期后这个黑鬼搬了进来。那个星期四,他正望着遛狗道般的走廊上的大门,这个黑鬼走进了隔壁的公寓。他穿着灰色细条纹西装,打着一条棕褐色领带。他的衣领洁白挺括,贴着颈部形成一道鲜明的线条。他的鞋是棕褐色的,亮闪闪的——与他的领带和皮肤很相配。老达德利挠了挠头。他没想到,挤在这密不透风的大楼里的人竟然请得起用人。他轻声笑了。身着节日盛装的黑鬼对他们会很有用的。也许这个黑鬼知道附近的乡下——也许知道怎么去那里。他们或许可以去打猎。他们或许还能找到一条小溪。他关上门,走到女儿的房间。“嘿!”他大喊,“隔壁那家人找了个黑鬼。肯定是来帮忙打扫的。你说他们每天都会请他吗?”
老达德利死死地盯着他那亮闪闪的棕褐色皮鞋。“我用一支枪。”他含糊不清地说。
天竺葵今天迟到了。都十点半了。他们通常在十点一刻把它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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