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 (第3/5页)
“哦,看看这儿,你们这些教师,你知道的,似乎,哦……”他有些混乱。瑞伯能看出来理发师没有上次那么自信了。他可能有一个新观点要强调。“要是你们这些家伙知道霍克是怎么谈论教师薪水的,估计就会选他了。你现在就像是要选他。为什么不呢?你不想多挣点钱?”
瑞伯说他没有时间一直等着——离理发店关门只剩下四十五分钟了——请她快一点好吗?
“是的。”瑞伯说着,大脑飞快地调动起储备。
妻子擦着手进来了,她说好的;好的,她来了,不是吗?开始吧。
“你还是选达曼?”
他看着妻子的头顶,非常轻松随意地说了起来。他的声音演奏着那些词语,听起来不坏。他不知道是这些词语本身还是他的语调让它们产生了这样的效果。他在一个句子中间停顿了一下,瞟了妻子一眼,想从她脸上找到提示。妻子坐在椅子里,她的头微微转向椅边的桌子,桌上摊开一本杂志。瑞伯一停下,妻子就站起身。“非常好。”她说着,走回到厨房。瑞伯就去理发店了。
瑞伯猛地抬头。“什么?”
他走得很慢,想着他要在店里说什么,他不时停下来茫然地望着商店橱窗。布洛克饲料公司正在展示一款“自动杀鸡利器”——上面的宣传语写道:“胆小鬼可以杀自家鸡”。瑞伯好奇是不是有很多胆小鬼用过它。走近理发店,透过门斜看过去,瑞伯能看见带着经理人笃定气势的那个男人正坐在角落里读报。瑞伯走了进去,把帽子挂好。
“你还是哈伯德妈妈?”
“你好哇。”理发师说,“今天难道不是今年最热的一天吗,哎呀!”
下一次去理发店时,他已经忘记了那次争执。理发师似乎也忘记了。他谈论了一下天气,就不再说话了。瑞伯在想晚饭吃什么。哦。那天是星期二。星期二他妻子做罐头肉。取出罐头肉,配奶酪一起烤——肉片,加上一片奶酪——烤出条纹——为什么每个星期二我们都要吃这玩意儿?——如果你不喜欢你就不要——
“热极了。”瑞伯说。
尽管它是一派胡言,可是那一天那场愚蠢至极的对话一直如影随形,晚上上床之后各种细节仍源源不断地在瑞伯脑海里回味。让他恶心的是,他发现自己在回味它,还加入了如果他有机会准备,当时会说的话。他好奇雅格布斯会怎么应对。雅格布斯善于给人留下学识渊博的假象,瑞伯却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这是他职业领域里的一个好窍门。瑞伯经常通过分析它来自娱自乐。雅格布斯肯定可以镇定自如地应对理发师。瑞伯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话,思索雅格布斯会怎么做。最后他自己做了一遍。
“打猎季节快要结束了。”理发师评论道。
“我还有约,”瑞伯说,“我要赶时间。”他为什么要待下去听这些废话?
好啦,瑞伯想说,我们说正事吧。他想他应该结束寒暄,展开辩论。那个胖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理发师又开始为他刮脸。他说瑞伯应该听一听在斯巴达维尔的演讲。“最后没有一个哈伯德妈妈留下,所有的小男孩布鲁都把喇叭吹破了。”理发师说,“霍克说,是时候了,你必须镇压,用……”
“你真应该看看前几天我那狗是怎么赶那群鹌鹑的,”瑞伯坐进椅子,理发师接着说,“鸟儿四处乱飞,我们逮到了四只,它们又四处乱飞,我们又逮到了两只。真不赖。”
瑞伯重新在椅子里坐好,提醒理发师他是来刮脸的。
“从来没捉过鹌鹑。”瑞伯的声音嘶哑。
理发师认为这太显而易见了,就像沙发上有一头猪一样明显。理发师还思考了很多别的事情,他都告诉了瑞伯。他说瑞伯应该听一听霍克森在木林橡树、贝德福德和契克维尔的演讲。
“什么事也比不上带着一个黑鬼、一只猎狗和一支枪去捉鹌鹑,”理发师说,“你没去过,简直是你人生的莫大损失。”
瑞伯不明白这和思考有什么关系?
瑞伯清了清嗓子,理发师接着干活。坐在角落的胖男人翻了一页报纸。他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瑞伯想。他们不可能忘记吧。他等待着,听着苍蝇的嗡嗡声和后面几个男人含糊不清的低语。胖男人又翻了一页。瑞伯能听见乔治的扫把慢悠悠地拂过某处地面,停落下来,刮擦地面,又……“你,呃,仍是霍克森的人吗?”瑞伯问理发师。
“听我说,”理发师说,“你知道霍克对特尔福德的人说了什么?在特尔福德,霍克告诉他们,他希望黑鬼们老实地待在自己的地方,如果他们不肯待在那个地方,他会给他们找到一个地方的。这个说法怎么样?”
“是啊!”理发师哈哈大笑,“是啊!你知道我差点儿忘了。你要告诉我们你为什么选达曼。嗨,罗伊!”他冲胖男人嚷道,“快过来。我们要听听我们为什么要选男孩布鲁。”
“思考!”瑞伯喊道,“你自称在思考?”
罗伊只是哼了一声,又翻了一页报纸。“等我看完这一篇。”他含混地说。
“不,先生!”理发师说,“空话对谁都没有好处。它们代替不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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