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4/5页)

石毕说：“你才十五岁，觉得这个世界都是你的。现实要残酷的多，没有钱，这个世界，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为了你，他们会四处借钱的。五万块钱到了账，你能顺顺当当地回家，你要是真的死在这所房子里，实话告诉你，你爸妈连你的尸骨都见不着。”

邱枫忍不住，扭头又看了她一眼，这个叫范莹的女人，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眉清目秀，一头浓黑罕见的齐腰长发。看到邱枫打量自己，宋红玉冲她笑了，她的笑容有些怪，嘴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后面的牌局，两个女人勾搭连环，邱枫又赢了五百。她高兴地对宋红玉说：“跟我上楼认个门，我换件衣服，咱俩出去吃饭，我请你。”

甄珍止住哭声，抬起头看着他，声音嘶哑地问：“你们真的会给我一刀？”

“男人租得起，女人就住得起。”宋红玉话说得很轻巧。

石毕说：“不用刀，那东西溅血，我们用铁棍子，一根铁棍，一人一头，往下一压，颈椎骨就断了。趁着软和，抬进浴缸里卸了。”

邱枫说：“那边房子的租金比这里贵多了。”

甄珍身子一颤，双眼紧闭，双手捂住耳朵。

“住过，我对象嫌这里房子朝向不好，我们搬到马路那边的小区去了。”宋红玉说。

石毕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

邱枫手里洗着牌，嘴里“哦”了一声：“难怪，你也在这附近住？”

石毕说：“你的短发好收拾，她的长发用剪子剪下来，打成绺，编成辫子，往美发店门口一放，收头发的就拿走了。骨头用钶丝钳子一块一块夹碎。碎成手指盖那么大，骨头往江河湖海里面一扔，如果不具备这个条件，就把碎骨头放在饭店，或者骨头馆的门口，有收骨头的顺便就给收走了。无声操作法，外面一点都听不到动静。无声无血，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愿意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宋红玉说：“我常去丁香夜总会K歌。我叫范莹。”

他语气温和，内容残忍，甄珍崩溃了，两手抱着脑袋，身子哆嗦成一团。

邱枫笑逐颜开，回头感谢宋红玉：“你这个参谋当得好。哎，我看你有点儿眼熟，咱俩在哪里见过吧？”

“光棍不吃眼前亏，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石毕把手机递给甄珍。

众人哈哈大笑。邱枫手气不佳，牌抓得七零八落凑不成张。宋红玉走进棋牌室，站在邱枫的身后看她的牌。都说手气跟着心气走，这话没错，一下午邱枫轮番给别人点炮。宋红玉很自然地，在她身后给她支招，帮她排兵布阵。很快凑成了清一色一条龙，外加四个花。邱枫自摸和了，这一下，把所有的亏损都补回来了。

甄珍拨通了电话，遵照石毕的吩咐，按了免提键。电话铃刚响了一声，甄玉良立刻抓起了电话：“甄珍吗？你是甄珍吗？”

老金说：“我跟我老婆说，有急事，必须马上到。她问我啥事这么重要？我说四人会诊，去晚了会出人命。”

连珠炮似地询问，叫甄珍几乎插不进话去。洪霞抢过电话连哭带喊：“甄珍！甄珍！你在哪？快告诉妈妈！”

秃顶的男人问坐在对面的瘦男人：“老金，你今天出门怎么这么痛快？”

甄珍泪如雨下，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按照石毕教给她的台词说：“我跟别人闹着玩，不小心把她推下楼去了，摔坏了脑袋，到现在昏迷不醒。要八万块钱的医疗费，否则就得进监狱。”

邱枫很快跟三个男人，凑成一副麻将搭子玩起来。

甄玉良一听就急了，问：“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带钱过去。”

“老鸭汤，萝卜烧牛肉。”

甄珍还没说话，就被石毕一把捂住嘴，电话挂断了。石毕注意到，电话号码是雪城的区号，他心里一惊，知道这下麻烦了，破了邓立钢，不许沾雪城的规矩了。

邱枫说：“睡不着，还不如下来玩几圈呢，你这里好，还管饭。中午吃啥？”

甄玉良觉得这个电话相当蹊跷，怀疑女儿出了大事，立刻报了警。刑警大队接手了这个案子，我立即对甄珍家的电话布置了监听。

“今天来的早啊。”

邓立钢知道甄珍是雪城人，愣了片刻说：“我是说过，雪城的腥不能沾，既然已经坏了规矩，就必须榨出一桶油来。否则这一脚屎踩得太不值当了。叫这个丫头，接着往家里打电话要钱。”

老板娘白白胖胖，像无锡的泥娃娃阿福，看到邱枫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甄家接到了第二个电话，电话里甄珍的声音很镇定，她告诉父母了一个银行卡号，让他们马上往里面汇钱。我立刻判断出，这孩子不是跟人闹着玩伤了人。她百分之八九十被人绑架了。

棋牌室里四五桌打麻将的人，把麻将推得“哗啦”“哗啦”响。

甄玉良和洪霞听了我的分析，腿都软了。我让甄玉良以要四处借钱为由，五千一笔一天一次，匀速地往过汇款，拖住对方。银行很快反馈回来信息，甄家汇的钱，在滦城被人在ATM机上取走了。我吸取经验教训，立刻带人坐飞机飞往滦城。

邱枫“咣”的一声摔上了厨房的门，回自己房间去了。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简单地梳洗一番，到楼下的棋牌室去打麻将。棋牌室里输赢都是小钱，老板娘还管一顿午饭。

杨博在飞机上问我：“咱们就这么飞了，行吗？”

邱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才懒得动手，这个城市会胖暴揍你。供一饥不供百饱，你硬赖着住，我就走。没有了租金收入，我倒要看看，你朋友能让你白蹭多久。”

我说：“咱们必须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先下手为强，回去领导那里我顶着。”

“你还想打我？”甄珍问。

“这笔经费哪来的？”他问。

邱枫加重了语气：“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挨打你都不知道哪疼。”

“跟我老婆借的，回来报销了还她。”

两人唇枪舌剑，把能损害对方自尊心的话都说了，彼此的自尊心，好像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还是你聪明，娶了个挣活钱的老婆。”

“我上不上学，关你屁事？”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老婆嫁给我，就是嫁给了一个填钱的坑。我手里还有好多该报销的单据，现在都没给报呢。”

“该上学不去上学，明摆着不想学好。”

我们一行四人随着客流走出机场，马不停蹄地赶往银行，工作人员调出来取款录像，取款人竟然是吉大顺！我们兴奋地像中了百万元大奖，这伙王八蛋，消声灭迹多年，竟然破壳钻出来了！过去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现在我知道了我们在追谁。

“你没有资格教育我，我再不好，也比你好。”

邱枫身上的每一滴油都被榨干了，宋红玉还不死心，指着邱枫的电话本上的一个号码问：“这个人是谁？”

“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

邱枫气息奄奄地回答：“我前男友。”

甄珍说：“房子是我朋友的，她愿意让我白蹭，你没有朋友，气死活该。”

宋红玉说：“跟他要钱。”

邱枫一怔，随即仰着下颏，双手抱在胸前：“跟你这种四六不懂的小青杏，简直没道理可讲，我月月交房租，你一个蹭房住的人，没有资格管我。”

“他结婚了，我要不出来。”

“你妈没教育过你，别挣不干净的钱吗？”她的话回敬得相当刻薄。

宋红玉抬腿给了她一脚，邱枫只得拨通了电话。台词跟以前一样，有一笔好生意，需要两万块钱周转。前男友立刻一口拒绝了。邱枫在宋红玉凶悍的眼神逼迫下，说，一万也行。前男友依旧拒绝。宋红玉伸出一个巴掌，示意她要5000元。前男友索性挂了电话。邱枫放下电话，宋红玉一跃而起，骑在邱枫的身上，拿着不锈钢铲子照着她乳房等敏感部位一顿乱打，因为用力过猛，不锈钢饭铲变形扭成了麻花。邱枫痛不欲生，跪在地上哭嚎着哀求饶命。

甄珍听她提到母亲恼了，站起来两眼冒火看着她。

邓立钢说：“别往要命的地方打，死了还咋弄钱？你是不是看我睡过她，吃醋了？”

“你妈没教育过你，吃完饭要洗碗，垃圾满了要倒掉吗？”邱枫问。

宋红玉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你睡不睡，我都想往死了削她！醋这玩意儿伤胃，我天生不喜欢吃。”

甄珍头都没抬：“你半夜三四点进门，又洗又涮，弄得锅碗瓢盆一起响。我怎么就没考考你，公共道德这四个字怎么写呢？”